九宁病好后接着赶路,发现他们在往北走。
十一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阿大几人安排好青竹县那边的事, 追上她, 告诉她江州看起来一切如常, 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六郎幸灾乐祸地道:“都督肯定没有理会十一郎!”
十一郎没有写信过来, 只有一个可能:周都督放弃九宁了, 十一郎怕九宁伤心, 不敢告诉她。
九宁惆怅了一会儿,瞥一眼被五花大绑捆在车上的六郎,“六哥, 你祖父也没有理会你呢!你可是周家嫡出的郎君。”
六郎神色一僵, 恨恨地瞪九宁一眼, 闭上眼睛不搭理她。
他早知道会这样, 祖父会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但绝不会为他做出更大的牺牲,他在祖父眼中,说不定还不如一个部下!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当面被九宁毫不留情地戳破又是一回事。
六郎气结:抓他当人质就算了, 还天天过来无情地嘲笑他, 九妹简直可恨!
九宁笑嘻嘻把六郎气了个半死,队伍最后面传来骚动声,两匹快马追上来, 马上的骑手驰到周嘉行身侧, 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周嘉行神色微变, 下令继续赶路。
九宁回头张望,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无事,拨马转身,和两个报信的亲随交谈几句,神情平静。
多弟凑到九宁身边,说:“慧梵禅师说,雪庭师父往长安去了。”
九宁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这不对劲,李昭把雪庭骗到长安去做什么?
不过雪庭会去的地方,除了江州……也只有长安了,他是从长安出来的,而她的生父也极有可能是长安人。
九宁想确认自己的身世,给周都督、也是给崔氏一个交代。
她离开江州后,崔家的奴仆一夜间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崔家这边的线索彻底断了。大概是当初雪庭对他们交代过什么,只要她离开周家,他们就立刻躲起来,不给其他人探查秘密的机会。
可惜慧梵禅师虽然知道雪庭很重视九宁,但并不清楚缘由。他只能告诉阿大雪庭的去向,不知道他到底去长安做什么。
想要弄清自己的身世,九宁必须先找到雪庭。
这事她没和周嘉行说,他非常忙碌,找他禀报事情的亲随从早到晚就没断过。
九宁留心观察,看出其中有很多是战报。她很欣慰,周嘉行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占地盘了,可喜可贺,离她完成任务的那天不远啦!
她没打过仗,没干过争霸天下的事——她干不来,也实在不想干,生怕自己耽误周嘉行的大事,催促他赶紧忙他的事去,又问他在谁帐下奔走。
周嘉行回答得含糊其辞,只说他现在要去长安办一件要紧事。
“这一路大概不会太顺利,你怕吗?”
九宁当然不怕啦。
这么巧都要去长安,而且周嘉行和多弟都在身边,两人相安无事,看起来不会结仇,她高兴还来不及,怕什么?
至于周嘉行到底要办什么事,九宁撇撇嘴,没有细究。
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的。既然他们的目的地相同,那就先同路再说,不必多问。
入秋后,天气渐渐凉下来,进入中原,路旁风景不再是秀丽的山峦河谷,而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
九宁立马河岸边,只觉满目苍黄辽阔。
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往北走,城镇村庄一座比一座荒凉颓败,许多乡村直接荒废。老百姓苦于战乱和苛捐杂税,纷纷南逃,他们在路上遇到很多逃难的百姓。
这天九宁一行人在一处岔路口打尖,看他们一行人衣饰不凡,逃难的人壮着胆子上前问:“敢问小娘子从何方来?”
护卫在九宁身旁的炎延出列,道:“我们从南边来……你们这是去哪儿?”
那人叹口气,神情是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仿佛人人驱使的牛马,道:“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今天这边打仗,明天那里打仗,没有一个太平的地方……人都死光了,他们又来抓壮丁,实在活不下去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壮士是不是从南方来?南方太平吗?”
听炎延被称呼为“壮士”,旁边的阿大脸色僵硬。
炎延满不在乎,她自小跟着父亲在山里生活,理解北方百姓的流离之苦,答道:“西川不能去,那边在打仗,所有北路都不能走,你们只能往东、往南,过了江东,还算太平。”
南方和北方比起来,一直比较稳定繁荣,这也有南方始终算不得正统,角逐的各大势力主要集中在中原和北方的原因。
更多难民围过来听炎延分析局势,北方实在待不下去了,众人说起以前太平时候的往事,唏嘘不已,又哭又笑,只盼能熬到活着到达南方。
这边说得热闹,周嘉行的人立刻走过来。
他的人很多是胡人,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围观的难民畏惧惶恐,慢慢散了。
有人见九宁生得如花似玉,心中怜惜,使劲对她使眼色,小声提醒她说:“长安以北胡人肆虐,西边吐几次攻占长安,北边契丹人虎视眈眈,如今天下大乱,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