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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一面归置衣裳,一面说道:“年初咱们从这儿走,临到年末又住进来,这一年就在这南安寺打转了,真不知是个什么缘法。”
萧月白托腮凝神,淡淡说道:“是啊,不知是什么缘法。”
琳琅沏了一碗香片上来,问道:“娘娘其实并没得什么伤寒,何苦要遭这场罪呢?舍不得王爷,又要住到这尼姑庵来!”
萧月白啜了一口茶,眼眸微垂,说道:“这话,不要出去说。”说着,她抬眼一笑:“对外,要传的我病的越重越好。”
宫中,陈恒远收到奏报,腾的一下自椅子上一跃而起,厉声问道:“成王妃病重,挪去了南安寺?!消息可确实?!”
底下人回道:“奴才看的真切,成王府一大早便预备了马车,搬了大件小件的行李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成王便送了成王妃上了马车。奴才跟着马车一路出了城,亲眼瞧见成王妃进了南安寺。”
陈恒远便在地下转来转去,又问道:“她得了什么病,竟然要去南安寺静养?难道成王府竟无处养病?那又为何不回安国公府?”
那人答道:“小的也探听明白了,说是成王妃患了伤寒,很是凶险,太后娘娘恐她传人,方才令她搬去南安寺。”
陈恒远搓着手,暗道:不曾想这时候,她竟病得如此重,我却该如何是好?
原来这些日子,有清和道士在皇帝跟前迷惑君心,他得意忘形,便打定了主意,要将萧月白夺来,遂指使那道士编造言辞,硬将萧月白说成什么天命福女,有辅佐帝王之相云云。
然而皇帝尽管日渐荒唐,又笃信因果鬼神之说,却也并非绝对的呆傻,于这些话一直将信将疑。
而近来,御审司向御前递交了几分秘报,上面写些什么,除皇帝外并无一人知晓。
但皇帝却对于那道士的身份似乎起了怀疑,虽并未将其驱逐问罪,但见面之时已不再称其为上师,亦不再招他演算卦象,谈论天道。
这让陈恒远十分着急,如若此事穿了帮,他这太子之位也不必坐了。
而这个节骨眼上,萧月白偏又得了伤寒这样传人的恶疾。在周朝,人染恶疾便是不详之兆,更遑论是会传人的疾病!
她若当真是什么天命之女,怎会得上这等病症?
这尽管荒唐,但在迷信的人眼中,就是道理。
陈恒远深知皇帝性子,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他是再难相信清和道士的话了。若他再要追查下去,于
他心中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又把清和道士传来,关起门来同几个谋士,密谋了一日夜,却也没商议出个什么法子。
这般过了两日,陈恒远正在寝宫中闲坐,心腹太监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慌张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清和道长被皇上拿去了。”
陈恒远大惊失色,起身喝问:“皇上不是去了园子里?怎会突然要拿清和?”
那太监道:“果然如此,是园子里派了一列卫士过来,将清和道长拿去的!”
陈恒远万念俱灰,跌坐在地
他本就是个莽撞之人,之前全仗着胡欣儿与他出谋划策,如今胡欣儿身死,孝靖皇后留与他的臣子也大多被他撵走,他也想不出来什么解困之法。
半晌,他忽然一咬牙,满脸扭曲狰狞:“罢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京城西郊玉山上的皇室园林,于这日深夜忽起大火。
火光冲天,直将整个玉山照的亮如白昼。
而腾腾火焰声中,竟还夹杂着刀兵相撞之音,以及凄厉的惨叫声响。
这场火直烧到了隔日天明,方才被人救了下去。
正心殿中,皇帝坐于龙椅之上,怒视着殿下被绑缚之人。
陈恒远满面焦黑,衣衫破损,一身狼狈,被捆绑结实,跪在地下。
他垂着头,一字不发。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怎会想到,皇帝不过是去园中消闲小住,怎会带的如此众多精锐兵卫,几乎是将京畿护卫军调来了一半。自己的人马才踏入园林,便落入天罗地网,苦做困兽之斗。
一夜过去,他手下已损伤殆尽,只余他自己,被擒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怒斥道:“蛇心豺性的孽畜!竟然敢干出犯上谋逆、弑父杀君的罪行!”
陈恒远垂着头,一声不吭,任凭皇帝的叱骂如雨点一般落下。
皇帝痛骂了他片刻,忽感疲倦不已,叹息问道:“这皇位迟早是你的,你到底为何要行出这大逆不道的勾当?”
陈恒远忽然狂笑,他抬头,双目通红,目呲欲裂,怒道:“迟早是我的?父皇,你敢说你心中从未动意要把皇位传给老四?!”
皇帝语塞,这念头他不是没有动过。
陈恒远又怒道:“从小,皇爷爷、太后娘娘、父皇你们这所有人,动辄博衍长博衍短,什么都是他最好,他是人中龙凤。老四既然如此好,你们当初为何不将他立为太子,好叫我干脆死了心?!”
皇帝气的双手发抖,斥道:“这般,就是你来弑君的理由么?!”
陈恒远大声道:“若不是清和被父皇抓来,我也不至如此!”
皇帝疑惑道:“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