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听见这消息时, 正同萧柔在房里写账。
萧柔听了来信儿, 有些纳罕,朝萧月白说道:“这事儿倒是稀罕,宝禄郡主从来安分守己的, 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倒是把胡妃给告了,还掀出来这么大的事,真是让人想不到。”
萧月白心里明白里头的勾结——姚软儿身在皇宫大内,又是个自幼在深宫长大的千金, 从哪儿听来的那东西, 又是从哪儿淘换来的, 随意想也能想明白。
姚软儿和陈恒远既然恨上了彼此,姚软儿自然是不会再替他们打掩护了,为了自保也得先把他们揭条了出来,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
详细情形, 她是不得而知了,但料想那胡欣儿是再也好不了了。
太后与淑妃都等着她确实的把柄,献祥瑞的事还能说她是被奸人糊弄, 这些东西可再也推不到旁人头上了。
这些玩意儿,堆到了皇帝面前, 他再怎么想庇佑胡欣儿, 都张不了口了。
然而当着萧柔,这话她是不会讲的。
萧月白浅浅一笑,说道:“兴许这两人以前就有过节呢。”
萧柔却待信不信的, 说:“一个是郡主,一个是皇帝的宠妃,这两人要怎么有过节?要说太后不待见胡氏,这也还罢了。”
萧月白又道:“不提这个了,柔姐姐,周大哥的官司有眉目了,你开心不?”
萧柔面上先是一红,便斥了一句:“我开心什么?我不过是替他的老母亲担忧罢了。一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丈夫又早早不在了,这若是周枫再有个什么好歹,她该怎么办呢?”她嘴里虽硬气,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眉飞色舞起来。
自从那卷戏文在京里流传开来,民间自然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双眼睛盯着刺史府,除此之外皇帝亦下了旨严查此事。
恰在这个时候,姚软儿又告发了胡欣儿,太后亲自将这件事问到了皇帝面前。
虽说那些东西,大多是以往胡欣儿讨宠之际用过的,皇帝心里也明白,但这被太后问到脸上,到底也是挂不住。
何况,姚软儿又在太后跟前揭发出来,胡欣儿唆使她下药迷惑四皇子陈博衍,这一点却戳中了皇帝的忌讳。
胡欣儿以此为手段向他讨宠是一回事,但她试图插手前朝乃至于皇子之间的争衡便是另一回事了。而皇帝,是深恶后宫干政的。
于是,皇帝索性将此事丢给了太后,再不过问。
太后便颁了懿旨,定了胡欣儿欺君罔上、犯上忤逆、狐媚惑主、祸乱宫廷等数条大罪,桩桩件件都是能问胡欣儿死罪的。
皇帝听说了这一消息,原本还有几分于心不忍,然而事有凑巧,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大理寺又查出这假祥瑞中所用的仙鹤,便是这胡府横死的小少爷所购。其托人在花鸟市场上买得一只寻常仙鹤,而后密送入宫。时间,便正是胡欣儿向皇帝报称,母家府上觅得五彩仙鹤,要当做祥瑞敬献于皇帝的那几日。
这件事再要强说胡欣儿不知情,那是三岁的孩子也不信了。
皇帝彻底厌恶了胡欣儿,就此不闻不问。
太后令掖庭局走过场也似的审理了一下,便赐了毒酒、白绫,勒令胡欣儿自己了断。
胡欣儿自然不甘心,她哪里会想到,自己筹谋万般,竟然阴沟里翻船,还把命送了进去。
她穿越过来,本是要当皇妃、当皇后,要做天下至尊,享尽荣华富贵的,就像她以前看过的那些里的女主角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错了,明明从胡府到进宫都还是一帆风顺,怎么到头来竟然把自己算进死局里去?
她不甘愿就死,在掖庭局里疯狂吵闹,令那几个掌事太监花费了些力气,才送她上路。
白绫在颈子上越收越紧,胡欣儿在几近窒息之中,似乎看见了太后、淑妃、陈博衍及至姚软儿的脸,这些人原本都只是她指间的棋子,临到头来自己却反被他们算计了。
直到断气,胡欣儿也没能想明白,这宫廷从来就不是她能游戏的场所。
胡欣儿死了,后宫之中上至嫔妃下到宫人,震动不已。
这个曾经宠冠六宫,不可一世,气死了先皇后的跋扈女人,就这么死了。她生前做过的所有事都被查处、清算,跟她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也没有逃过惩治。
曾经一度,那些大小嫔妃们都以为这宫廷就要这般下去,不见天日,而如今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邪不胜正,终究是如此。
皇帝还是有些不忍的,然而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
他在养心殿里写了一篇祭稿,令太监焚在火盆里。
淑妃听闻这事,嗤之以鼻,堂堂一国之君,识人不清,拿得起放不下,还干这婆婆妈妈的事,实在令人看不上。
她随着太后收拾着胡欣儿留下的乱局,压平四处燥乱的人心,填补亏空等事,着实花费了不少精力。
明面上说是她辅佐太后,实则太后年岁大了,又亲自处置了胡欣儿这场大案,心力实在不济,多数都是她出来主持局面。
没了小人当道,以淑妃的才干,处理起这些事务自是得心应手。
不过是十天半月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