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萧月白轻轻的侧过脸去,避开了陈博衍的视线。

陈博衍的目光炽热滚烫,弄得她全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有时父亲看母亲也会这个样子。

今日的陈博衍很奇怪,总会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场梦。

那被她视作上天警告的梦,梦中的一切她都相信是将要发生的事,但唯有那一件,她不能理解。

然而今日的陈博衍,和梦中的男人,似乎重叠了起来。

萧月白只觉的脸有些热,她将目光停在了窗棂上,静静的出神。

陈博衍看着她,目光之中满是探究。

她坐在床畔,静默无声,鬓边的一绺黑发上沾了些雪,进屋遇热便就化了,此刻正向下滴着水珠。

安静美丽,却又疏离淡漠,仿佛将他排斥在外。

这份认知,令陈博衍十分不悦。

萧月白性格一向温柔腼腆,少于言语,但今日的她似乎罕见的抗拒着他。

还在娘怀里时,两家的大人就替他们定下了亲事,长辈们总玩笑着两人的事情。陈博衍还依稀记得,一年冬至,安国公夫人林氏带着萧月白进宫看望淑妃。在钟粹宫温暖如春的暖阁里,淑妃指着其时只有五岁的萧月白,向他戏谑:“这是你将来的媳妇儿,你可要好生待她。”

那时候的萧月白,被一领掐金丝正红色对襟袄紧紧的裹着,藕节也似圆滚滚的胳臂,两只小手柔如莲花,捧着宫人拿给她的糕点。她头上扎着一对丫髻,头发微微有些发黄,真真是个黄毛丫头。

但那白净的小脸上,水汪汪的眼睛,咕噜噜的围着他转的样子,却让他的心莫名的欢快起来。

自那之后,他便将这个小人儿放在了心里。幼年时候,她总是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博衍哥哥。及至渐渐大了,她出落的亭亭玉立,秀色照人,是满京城闺秀中的翘楚。安国公府的长辈,将她藏在了深闺之中,少在人前露面。

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萧月白养成了一副温软安静的性格,两个人有时在一起,他不问她便也不说。

这样的她,他也很喜欢。不管如何,她是他将来的妻子,这是不会变的。

陈博衍原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萧月白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他。

然而没有想到,一场宫闱惊变,将他们生生拆开了。

他还记得逃离京城之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南安寺之中,她把自己给了他。

那天夜里,她在他怀中,绽放的热烈绚烂,宛如扑火的飞蛾,燃烧尽了光华。她甜美柔嫩的身体,白皙丝滑的肌肤,红晕欲染的脸颊,及至那入骨的芬芳,都让他迷醉。

两人缠绵了半宿,萧月白枕着他的胳膊,汗湿的小脸上漾着一抹甜蜜的笑意,亮晶晶的眸中映着他的影子,她抬手轻抚着他的面颊,告诉他不论多久,她都会等着他回来,她是他的妻子,一世都是。

那一夜,成了两人的诀别。除了梦中,直至临终,他都没有再见她一面。

她死了,同那传言中没能出世的孩子,一起死去了。他终身未娶,只因他的妻子,只能是她,一世都不会有所更改。

或许是苍天可怜,让他重生了回来,来接续这段上一世未了的情分。

然而直到了眼下,直到重新见到她,他才有了实感,他是真真切切的重活回来了。

想起前世的事情,他眸中闪过一抹血色,一股压抑不住的恨意在胸中沸腾,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他果然,还是太过便宜了那些人!

萧月白敏感的察觉到了陈博衍上的戾气,她抬起头带着几分疑问看向了他,那原本柔和下来的眉眼再度冷峻起来,眸中的残暴更是令人战栗。

她不明白陈博衍在想什么,只是直觉的十分惧怕面前这个男人,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后挪了挪身体。

这轻微的动作,惹起了陈博衍的注意,他眉眼微抬,目光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眼前的女人,比起他记忆之中,要更稚嫩些。这倒不错,毕竟和那时候相比,如今的她还小了一岁有余。安国公府尚且安好,她也还是备受呵护的国公府小姐。

这样就很好,她不该去遭受那些磨折□□。这一世,他会好好的守着她的。

陈博衍想着,将这份心思藏在了心底。萧月白的反应,令他疑惑之外,又有几分忍俊不禁,仿佛林中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却又无处可逃,他有这么怕人么?

这般想着,他欺身上前,单膝压在了床畔,凑到她面前,低声问道:“你怕我?”

萧月白茫然无措,陈博衍靠的太近,她甚而能感受到他湿热的吐息,她慌乱又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他,他眼中的热切令她心惊。

半晌,她低声说道:“四爷,这样不好……”

她是铁了心,要这样叫他么?

陈博衍有些不快,他问道:“怎么个不好?”

萧月白嗫嚅了一下,她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适才陈博衍替她擦药时,早已“亲”过了,现下说这个实在有些矫情。

陈博衍今天实在有些奇怪,他以往从来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的,更遑论同她说笑玩闹了,今日他到底为何要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