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〇四章 总攻(下)(3 / 5)

看着‘苍琼阁’的每一个人。

殇沫,已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纵使,他的武功再高,内功再深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只是一个不到20岁的孩子,他不但没有足够的体力,更没有足够扎实的岁月沉淀基础。

除了一击制胜外,他是根本打不了持久战的,更是经不得长时间消耗的。

——可,他们都是为了什么呢?

——是什么原因,值得他们这般拼死一战呢?

就算萧氏四兄弟,早已成了“废物”“累赘”,他们也丝毫没有失去斗志。

——难道,败一次就那么难吗?

——难道,妥协一次就那么不易吗?

阿棠已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有太多他想不明白的东西,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

也如百人撕拽一般,正将他的整颗心,无情地蹂躏、扭曲着。

他已不能再想,他只能仰天长啸,感受着天际下的所有痛楚与悲凉。

这是世间最悲鸣的自问,亦是世间最无力的求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九歌国殇,镇魂曲,悠悠荡荡山河间。

诸子百家,峥嵘论,愤死犹生撼鬼颜。

他竟赫然间,想到了屈原大夫,想到了诸子百家,想到了千古贤圣。

这些,曾经阿爹对他讲过的故事,讲过的人,哪个不是旷古烁今,哪个不是古今称颂。

而,这些先贤又是为了什么呢?

甚至,不惜身死,不惜身败名裂,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提起一把剑,杀死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或许,做一个自私的人更容易,只要视而不见,只要狠一下心就能过去。

——可,这世上怎么可以没有“正道”呢!?

正道,是什么?

阿棠不知道。

他能想到的,也只是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一切也都完了。

可,这世间为何会有那么多执拗的人,那么多偏执的人,那么多不懂得转弯的人呢?

——以身殉道,到底“殉”得是什么?

——只是一股正气?一份倔强吗?

想来不是,可能那些先贤,大概也不知道“殉”得是什么?

——为什么非要死...

可能,他们只能死...

当心中的“正道”不存,当心中的信仰破灭,就只能去死。

他们能被后人称颂,大概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能够列举出他们的名字与事迹。

因为,留下的只能是名字与事迹。

至少,在提到某件事,某种气节,某种骨气,某种痛楚时,人们是可以找到原型,找到例子的。

若,无这些鲜活的例子,人们又拿什么去坚守自己心中的“正道”呢?

若无“正道”,也便成了说不得,做不得,更谈不得的事情。

什么高尚,什么气节,什么情怀,什么家国大事,什么为国为民,都成了妄谈,都成了神话。

这便就是,那些先贤以身殉道,最大的价值。

他们不单单保下了一时的尊严,更保下了一个民族的尊严,与连绵万代后人的尊严。

有尊严的活着,一身傲骨,不畏生死,这该是怎样的气概与豪情?

阿棠想不出,但他当下却想这样做一次。

因为,他好似已想通了一些东西。

今日身死,后世无存,他没有千古留名的野心,更没有千古留名的事迹。

但是,他想做一个有尊严的人,亦想做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为朋友,他该为殇沫一战;为信念,他更该为谢清澜一战。

哪怕,他是一只蝼蚁,哪怕他是一个江湖上无足轻重的少年,他也想疯一次,狂一次,就算是死,也无憾。

若,今日不死,他一定要做个堂堂正正、洒洒脱脱的人。

爱了就是爱了。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错了就是错了。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没那么多狰狞,没那么多纠结,不过一死,不过一败,不过都是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