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定风波(二)(1 / 2)

为妃三十年 她与灯 1688 字 10个月前

平昌四年的整个正月, 因为皇三子的痘症,以及直隶至三河一带的时疫, 京师一直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官宦之家知道帝后的忧虑,皆不敢大肆饮宴,宫中亦忌了歌舞,阖宫都为避痘而闹得惶惶。

王疏月和皇长子仍然被锁闭在钦安殿内。

然而钦天监正使则莫名其妙地告了长病。

之后, 孟林的举子结社被刑部查封,通共锁拿了四十几人。几乎全部判了徒刑。

这是除文字狱以外,朝廷对科举仕子较为惨烈的一次清理。

除了孟林, 全国其他地方的科举结社也遭到了一轮清查,所谓“文从王道”,这四个字实实在在地压在了入仕者的头顶。再无敢轻论直隶天灾与国家之失的关联。

初十,皇帝在南书房下了一道旨,张孝儒流放宁古塔, 也就在同一日,这位年过六十,历经明清两朝的老状元,呕血猝死于刑部大老之中, 临死前依旧高喊“先帝后嗣, 唯太子最贤,圣祖爷啊, 老臣愧对您的重托, 护不好太子爷, 老臣无颜见您啊”

皇帝在养心殿听了奏报, 握笔一直沉默。

是时十二和王定清皆在,王定清禀道“听说张孝儒的儿子不敢领回其父尸首,阖家闭门不敢出。”

皇帝闻言,暗喝了一声“混账。”

而后传旨,将其子庭杖四十,命其即刻为父治丧。

这个罪臣的丧仪最初是灵堂寥落,但后来,十二,程英,王授文等人亲临吊唁。给朝中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前来吊唁的前明老臣便逐渐多起来。再后来,翰林院的年轻一代,有从前仰慕其学识人品的人,也纷纷前来,于灵前致哀。

从明白面上看,皇帝最终弃了这个劳苦功高,但政见不合的老臣。却又打容下了文人世界对他这位“百士之师”的缅怀。其间,甚至还带有皇帝对其“功”与“过”,无私的分鉴之意。

既严斥其“罪”,也钦证其“功”。

连王授文都不免感慨,皇帝的帝王心术中,有一丝十分隐晦的悲悯。这丝悲悯极不好修炼,其后是皇帝本人此生,亲生所历经过的,但世人皆看不见的惨烈和隐忍。这份悲悯最终将皇帝这个人的形象深刻映在了天下读书人的心里。令他们又惧,又敬。

但这件事让在京的蒙古王公里内不安。

他们深恐皇帝了结孟林结社之事,接着就要因王疏月之事,停皇后的中宫笺。

然而,一连十多日过去,皇帝并没有驳皇后的中宫笺表。

只不过,钦安殿的护卫到是在皇帝见过王疏月后,全部换成了图善的人。

初十四这一日,四更天。

十二与王授文一道入宫。

皇帝在南书房阅折,那日要在乾清门叫大起。皇帝三更时就起了,王授文与十二入内之时,皇帝已经喝过两道敬亭绿雪茶了。

“朕在想,朕得痘症那一年,皇贵妃跟朕提江南有种痘之法,后来,时任杭州知府的朱红光也给朕上过种痘除疫的折子。”

十二道“是,不过朱红光前年被参去了湖南。”

皇帝松开撑在下颚的手指,对十二道“把这个人召回来。”

王授文道“皇上,臣记得,那个折子当年是在王大臣会上的议过的,只不过,种痘毕竟是民间避痘的粗法子,若稍不注意,就会令种痘人病重而死。当时,包括恭亲王在内的几位王爷都极力反对在宗室推广此法。皇上现在召朱红光,恐怕又会令宗亲”

“这事不是要立刻推行,但朕要同你们开始议。”

说完,他抬手挪过压在镇纸下的一本书,递向王授文“这是前日皇贵妃给朕提的一本书,朕昨夜让武英殿翻了出来,今儿早看了一半。你们也看一眼。”

王授文赶忙接过来,翻至封面一看,却是张氏医通。

他一时有些恍惚,这本书是他从前的私藏,后来卧云精舍焚毁,王疏月在南方的重修卧云的时候,又把这本书从族宅里掏弄了过去。如今,竟被自己的女儿放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想着,不由膝盖一软。

“臣罪该万死。”

皇帝知道他在惧什么。

后宫不得干政是铁律,但怎么说呢,这个界限是捏在皇帝自己手里的,皇帝着实不大喜欢王授文这副慎重过度的模样。

“起来。朕没问罪就是无罪,你这个毛病,要给朕改了。”

“是是。”

王授文站起身,皇帝指向他手中的书,从新开口道

“虽说种痘是民间之法,但朕记得,当年朱红光奏本里写过幼儿种痘后存活有十之六七。这就已经很好了。”

王授文躬身,慎重地应道“是,皇上,臣记得,前明末几年,南方出了一场大疫,官宦人家有钱请医用药,到还能活人,贫寒之家,就只能眼睁睁地人死。那场大疫后,有些富贵之家,就依照着这本张氏医通,用贫家子做这种接痘的试验。看这本书里提了四种种痘法一是痘衣法将痘疮患者的衣服给需要接种的人穿,二是痘浆法,用棉花蘸上痘疮的浆液,塞进被接种者的鼻孔。三是旱苗法将收集的痘痂阴干研成细末,用细管吹入被接种者的鼻孔。四是水苗法用棉花蘸上水调的痘痂细末后,塞入被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