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呀?”
姬椋猛然回过神:“在下王正则,借贵宝地避雨,叨扰了。”越贵妃姓王,姬椋化名时会用母妃的姓氏,正则是他的字,如此也不算诓骗姑娘。
姑娘一笑露出了两只可爱的小虎牙:“这有什么?我看你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要不你进屋避雨吧。福伯,你带这位公子去烤烤火,一会儿给他一把伞。这鬼天气也太冷了,人都冻坏了。”
说着姑娘迈进了大门:“爹,娘,我回来啦——”
姬椋的目光不由得追着姑娘的背影看去,姑娘像是一只活泼的燕儿进了家门,没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了回廊上。
姬椋唇角微微上翘,他客气对一边正在拴马的仆役问道:“敢问老丈,这家的主人是谁?”
仆役面色古怪地打量着姬椋,然而姬椋长了一张好脸,当他真诚的笑时,很少有人能拒绝他。老仆道:“我们大人是兵部尚书卢大人。”
姬椋愣了一下,兵部卢卓他认识,那是个倔脾气硬骨头,为此没少得罪朝中权贵。没想到堂堂楚辽正二品大员,家里竟然落魄成这样……
姬椋又问道:“方才那位姑娘可是卢大人千金?”
老仆面色更古怪了:“是或者不是与你有何关系?小姐好心让你避雨,你竟然打探小姐的消息,当心我揍你!”说着老仆对着姬椋挥了挥大拳头。
姬椋尴尬地笑了笑,他乖乖站在了门边。老仆哼哼两声:“这才像话,你乖乖站着,等我栓好马带你下去烤火。”
说着老仆牵着马走进了院子,也许是防着姬椋,他还不忘将院门关上。姬椋抬头看了看院门,唇角笑意更深:“有趣。”
细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巳时才停下。午时未到,午门外人山人海,炽翎军的将士们在广场上围上了好几圈,隔出了偌大的刑场。
午门城楼上,姬松静静的站着。他眼眶下有浓浓的青黑,下颚上覆盖着一层憔悴的胡茬。姬椋的脚步惊动了他,楚辽的新皇头也不回:“来啦。”
姬椋应了一声,他静静站在了姬松身边。过了片刻后他侧目看向姬松:“弟妹……还没醒吗?”
姬松眼中闪过了浓浓的伤痛:“没。”
姬椋只能安慰道:“没事,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姬松微微颔首:“借你吉言。”
临近午时时分,下方的人群骚动了起来:“逆贼来了!”
循声看去,只见炽翎军将士们压着数百个叛变的将帅从午门内走了出来,领头的两人便是姜福平和姬榆。
即便早已做好了准备,当这群逆贼看到杀气腾腾的刽子手时,不少人依然绷不住了。有些人腿软地走不动,有些哭嚎着,更有一些双眼一翻快要厥过去了。
姬榆的身躯僵硬得厉害,过去的这一夜,是他经历过的最漫长最冰冷的夜。滔天的悔意淹没了他,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在乎他了。
茫然地环视着周围,他被炽翎军将士们提到了刑台最前方。站在他这个位置能看见刑台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此时愤怒的人群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这让姬榆相信,若不是有炽翎军的将士们护着,百姓们会冲上来撕碎他们。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姬榆麻木地转过头去,只见他身边的一个死刑犯吓得跪倒在地。
也是,站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又有谁能视死如归?姬榆也是如此,当他真正站在这里时,他满心都是懊恼和悔恨。
若不是他懦弱,他就能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能和自己的兄弟们推心置腹,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平平稳稳过一辈子……
可是没有如果,大错已经铸成。从此之后,都城中的人提起姬榆这个名字,只会怒骂一声“逆贼”。走到这一步,其实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午时降至,刽子手们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烧刀子喝了一大口,随后齐刷刷喷在了锋利的刀刃上。
姬榆感觉自己的双腿被谁猛地踹了一脚,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倒下去的前一刻,他的目光依然在刑台下方的人脸上一一划过,他在寻找自己熟悉的脸。
然而无论他看多少张脸,他却没见到一张自己熟悉的脸,他只在那些人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神情——痛恨和愤怒。
姬榆的心沉沉向下落去,姬椋说得没错,他亲手将在乎自己的人推开了。事到如今,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更不会有人来送他一程了。
脖子重重地卡在了枕木上,他听到刽子手大步走进的声音,随即脖子上标识身份的牌子被抽出。他颤抖着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泪滚滚而下。
终于要结束了,他可怜可悲的一生。
“咔”
随着砍刀落下,一颗颗头颅滚落,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刑场外的人静默了片刻后欢呼起来:“好——”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极其快速的过程,可是在姬椋看来,这个过程被不断拉长,每一刻都变得无比清晰。当姬榆的头颅落下时,姬椋的身体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向一边栽倒。
随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谁撑住了,扭头一看,除了姬松还有谁?
姬椋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