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有点鲁莽,有点强横,又有几分温柔缱绻。
虽然这个深切的亲吻并不算长久, 但它给李凤鸣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在一个不该有亲密举止的场合, 在一个万万没想到的情景下,在她身心都毫无准备时, 唇齿间猝不及防迎来了甜蜜黏缠。
心就那么怦然一动, 神识仿佛急速下坠于虚空,最终跌落在让人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温软中。
这滋味难以诉诸言语,李凤鸣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拿了一路没舍得下口的甜面人被夺去吃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她直勾勾望着萧明彻赧红的俊脸,心想, 若他喜欢吃, 大不了寻个时候让玉方专门过来给他做。想吃什么模样的, 就做成什么模样的!
此刻她不但体会到了话本子里强调的那种“意外乱来的妙趣”,甚至理解了, 为何世间臣民大多见不得帝王沉迷美色。
面对这种知情识趣又主动的小妖精,当真太容易昏庸了。
就像现在,李凤鸣明知道萧明彻突然亲上来的举动很奇怪,完全不符合他一惯的性情和做派, 可她脑子里半点正事也没想。
“谁、谁教你的?”她心跳得过快, 说话都磕巴了。
萧明彻错开目光, 握拳抵唇, 假装镇定地干咳两声。“萧明迅。”
脑子好像被无形的甜浆糊堵紧,李凤鸣艰难集中精神, 好半晌才想起, 萧明迅就是那个以“夫妻恩爱”被雍京人津津乐道的福郡王。
她不得不感叹福郡王是个好老师, 竟能让萧明彻在几天之内突飞猛进。
“哦。”她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脸上烫得吓人。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萧明彻虽也脸红,却明显比她清醒些:“我近来很忙。”
等了半晌没等到他的下文,李凤鸣疑惑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不要在外……乱吃什么甜面人。”
望着萧明彻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凤鸣迷茫极了。
你最近很忙,和我要不要在外头吃甜面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神秘的关系吗?!
次日有雨,李凤鸣闲极无聊,便又去了濯香行。
她倒不是贪玩,只是铺子开了这么久,诸事都由淳于黛传话,她还没与大小掌柜碰过面。
因是下雨天,濯香行前头的铺子显得门庭冷落。但后院小楼的热闹程度,与昨日相比显然只增不减。
前铺一名年岁较长些的伙计歉意赔笑:“贵客今日来得晚了些,小楼上各间雅阁都坐满了。若不,委屈您明日请早?”
辛茴站在李凤鸣的侧后方,见她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便摸出几枚铜子递出。
“劳烦去与你家大掌柜说,这位是百濯行的第一位客人,看能不能想想法子。”
想进自己的产业,见自己的下属一面,居然还需要另花钱通融,李凤鸣实在是哭笑不得。
没多会儿,伙计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濯香行的大掌柜玉方。
濯香行的大掌柜玉方和小掌柜荼芜,从前也是在李凤鸣府中长大的。
在李凤鸣成年典仪之前,玉方和荼芜奉她之命离开故国,前来齐国蛰伏待命。
她当时的初衷,是想等到徽政院建制完善后,就让他俩开始在此布局撒开情报网,以便让她这个魏国储君能更好掌握邻国动向。
可惜,徽政院建制尚未彻底完善,就出了那桩事。李凤鸣被变相幽闭于东宫,淳于黛和辛茴跟随左右皆不得出,再无人知玉方和荼芜的存在。
他俩就这么在异国成了孤独的断线风筝,在雍京的一家赌坊内做了几年伙计。
从赌坊内找到他俩,再到他俩以大小掌柜身份坐镇百濯香,事事都由淳于黛前来通传,所以,今日算是暌违四年后,玉方与李凤鸣第一次真正的重逢。
隔着薄纱帏帽,李凤鸣瞧不清玉方的面容细节,只是隐约感觉他很激动。
当着不知内情的前铺伙计们,玉方极力克制,微微欠身,抬手示意:“贵客请随我来。”
玉方没带李凤鸣进小楼,而是一路穿过雕花小拱门,进了内院书房。
有辛茴留在书房外守着,说话便不需顾忌太多。
门一关上,玉方便再也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单膝落地:“储君殿下……”
“这就是我一直不敢亲自来见你们的原因。起来说话。”李凤鸣打断他,摘下帏帽,随手扔到桌上。
她自顾走到桌案后头落座,双臂搭在椅圈扶手上,望着隔桌而立的玉方,笑意轻渺。
“玉方,储君李迎已经薨逝好几年。我只是李凤鸣。不但现在是,将来也仍是,不会再变了。”
玉方眼圈微红,垂在身侧的手激动地握成了拳。
“属下虽离国数年,但国中大势不可能在这三五年内就出现巨变。只要殿下愿意……”
“我不愿意,”李凤鸣左手扶额,声音浅轻,“玉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按魏国皇室惯例,立储要观其德行、心性与才能。
小孩子没长定,看不准什么的,所以魏国史上历任储君都是成年后才被选定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