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是谁, 关于这个谜团, 萧明彻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他没机会问出口。自从与萧明彻达成共识后, 李凤鸣就马不停蹄开始着手整肃淮王府内部了。她找姜婶要了府中侍人名册, 就在小院书房内坐到入夜。从前淮王府就萧明彻一个主人。他很好伺候,在衣食住行上很少主动提细致要求,万事只需符合规制即可。因此府中人手不算太多, 除郡王府时期那批侍者外, 也就是他与李凤鸣大婚前后增添了一点。人不多,再杂也杂不到哪里去,李凤鸣忙到这晚亥时,完成了整肃的第一步。事情不大,只是李凤鸣许久没这般费神过,稍稍有些疲乏。沐浴更衣后,她没骨头似地靠着淳于黛, 被搀扶着回到寝房。惊见萧明彻竟站在寝房门外的廊檐下, 当即面上一烫。李凤鸣殿下还是要点脸的, 被人撞见自己赖唧唧的模样,实在尴尬。而她转移尴尬的方法,就是假装无事发生,并且另挑一茬让对方更尴尬。“诶,你这是在等我?”她浮夸地冲萧明彻飞了个媚眼儿, “莫非, 我没回房, 你就睡不着?”萧明彻身形一僵,似咬紧了牙根:“我若先睡,你回来也会吵醒我。”说完,转身就回房,浑身写着“懒得理你”。他这么尴尬,李凤鸣就不尴尬了。她哈哈笑着进了房,口中还不依不饶地追着调侃:“若真怕被我吵到,你回北院去睡不就什么事也没有?解释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在等我。”民谚总劝“做人留一线”,这是有道理的。萧明彻架不住她这般刻意的调戏,迅速脱去外袍进了床帐中,并在她绕过屏风进内间的瞬时猛地灭灯。猝不及防陷入满目黑暗,李凤鸣只能伸直两手摸索着往前走。成功坐到床沿除鞋时,她嗤笑嘀咕:“幼稚。”等她摸索着要上榻,才知还有更幼稚的——萧明彻稳稳霸占了床的外侧一半,岿然不动。“睡进去。”李凤鸣隔着被子推了推他的肩。他淡声回:“你睡内侧,往后都这样。”其实李凤鸣是无所谓睡内侧还是外侧的,但萧明彻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定下规则,这让她满头雾水。李凤鸣摸黑上了床,小心地跨过他,躺进被窝里。“什么往后都这样?等我把太子的眼线清理干净……”“你若能将人找出来,把他们放到不太紧要的位置就好,不必清理出府。”黑暗中,萧明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李凤鸣打了个呵欠,闭目咕哝。“有道理。稍留点余地,太子更不容易起疑。将来有需要时,还可借这些人的口,让太子知道你想让他知道的消息。”“嗯。”他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却也有另一层私心。李凤鸣笑得幸灾乐祸:“那你就惨了。还得忍着不适,三不五时与我假装合帐。”这就是萧明彻的另一层私心。沉默良久后,半梦半醒的李凤鸣发出了含糊的疑惑声:“那这和你我谁睡内侧,又有什么关系?”后知后觉的迷糊李凤鸣和白日里很不相同,惹得萧明彻忍不住弯了唇:“你话真多,快睡。”“姓萧的,你过分了啊。我为你累死累活,你竟还嫌我……唔。”萧明彻反手扯起被子,盖住了她的嘴。累到走路要人扶,此刻也开始吐字不清了,还要叽叽咕咕,对“谁睡内谁睡外”的小事刨根究底,这不叫话多?他只是想着若有刺客,睡在外侧的人首当其冲。就这么简单,有什么好问的。有些东西是刻进李凤鸣骨子里的。国事与家事,看似有云泥之别,实则内里规律大同小异。她判断,在太子眼里,恒王才是真正势均力敌的对手,萧明彻不过是边角料,盯着点动静就足够,无需花费太多心思。只要明白这点,事情办起来就不容易跑偏。李凤鸣认定:太子安插在淮王府内的眼线,不会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门细作,多半是以小恩小惠收买原本就在府中的人。诚如萧明彻所言,对这样的人不必大动干戈,甚至不必清理出府。只要找出他们,不动声色圈在府中可控的范围,将来有需要时,还可让他们作反间之用。淳于黛和辛茴都能跟上李凤鸣的步调。她俩一文一武、一明一暗,与李凤鸣配合无间,指东绝不打西,举一还能反三。如此,事情办起来就更顺利了。到了第三天,她们已将淮王府后院几十号人暗暗“犁”了好几遍,大致甄别出几名可疑人员。李凤鸣将各院的事务分权细化、定人定责,在大家忐忑议论着这次变动时,再不着痕迹地安排了对这些可疑人员的调用。不管在府中还是外界看来,淮王府这点动静都更像是淮王妃闲的没事,故意在自家地盘上耍威风、定规矩。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达成了整肃目的。在李凤鸣忙忙碌碌的这三日里,萧明彻没出过府门。除每天清早例行去演武场、在北院书房看完战开阳送来的最新抄纸之外,别的时候他总是安静地跟在李凤鸣身旁。李凤鸣大惑不解:“夏望取士在即,你怎么这么闲?成天窝在府中对我跟前跟后,算怎么回事?”萧明彻倒也不隐瞒:“想看看你要怎么做。”“哦,想偷师?”李凤鸣乐了,“你若诚心诚意求我,我是很愿意倾囊相授的,给点‘学资’就行。”萧明彻抬眼望天:“我哪有钱付你学资。”府库钥匙可在这女人手里,难不成他先找她讨了钥匙,从府库里取钱出来给她?左手倒右手,没事找事。李凤鸣完全没想到府库钥匙这茬,只以为他在敷衍耍花腔,于是故意窘他。“没钱无妨的。看你长得不错,李凤鸣殿下恩准你以身相许抵学资,敢不敢?”“轻浮。”萧明彻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