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锚能够沉到水底将自身固定住,才不会滑向痛苦的深渊。
秦皇汉武可以征服,可以文治武功,这对于萧衍来说是不行的,他只有靠佛,也只能靠佛,通过不断新建佛寺,参悟佛法,来实现内心的满足。”
刘益守说了一大通,羊姜深有体会,居然懂了。毕竟她爹羊侃就是个需要靠享乐来填补内心空缺的人啊!
“可是呢,作为上位者来说,他们就像是蜡烛与灯火一样,可以照亮别人,照亮身边人甚至照亮天下人。却唯独无法照亮自己!无法温暖和取悦自己。
所以当他们自身无法获得温暖与光亮的时候,就会堕入黑暗之中,成为自己原先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所谓昏君、暴君就是这么来的。”
羊姜沉默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刘益守说的这个深邃问题。
“那阿郎呢?”
“我啊,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对的,却知道什么是不对的。排除了所有不对的路,剩下的那个就是正确的路。”
“所以?”羊姜感觉心里很难受。
“所以此心安处是吾乡。只要我做的事情,对得起自己,能够直面内心不逃避畏缩,再来一次依旧选同样的路,那我就心安理得了。
至于快乐,上位者是不可能有什么真正长久的快乐,所以我才羡慕鱼弘啊!有时候傻一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刘益守苦笑道,带着一种淡然的豁达,与不甘的寂寞。
羊姜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
等她哭完,软绵绵的问道:“没去洛阳以前,阿郎在家乡有相好的小娘么?”
“相好的小娘啊……那是没有的,但是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我们时常一起去钓鱼玩耍,只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刘益守慢悠悠的说道,语气异常平静淡然。
……
“谢徐公!”
建康城的徐府书房内,一个年轻人对着徐勉深深一拜。他就是华皎,特意来感谢徐勉提拔之恩的。
之前华皎的官职尚书比部令史,只能算是个整理文档的小官,根本升迁无望,而且能力不可能得到什么锻炼。这就好比让你去当一个公司里头整理文件的,又没有电脑没有索引之类的,你能锻炼出个啥能力来?
华皎都觉得这些年自己快被废掉了。
“唉!”
徐勉叹息一声,从袖口摸出一封信递给华皎问道:“刘驸马作保,说让给你安排个外调的职务,如今恰逢其会而已。”
这封信是刘益守麾下王伟写的,王伟跟徐勉是老相识了,两人求学的时候就认识。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切好事,都有源头。
“呃,有件事在下不好发问,但徐公曾言要把清白留给子孙,今日何以……”
徐勉从不贪腐受贿,他发过毒誓,并留下了“把清白留给子孙”这样的铮铮之言。华皎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徐勉今天会“提拔”自己。
“第一个嘛,你的能力我心里有数,并非是胡乱安排。”
徐勉摸了摸长须说道,显然,这只是“必要条件”,而非是“充分条件”。
“至于第二嘛,我已经老得快要走不动了,每次去衙门,回来都要休息许久。我不在了,徐氏却还在……刘驸马开了这个口,我办事他未必会记得恩情,我不办,他一定会把仇记在徐氏身上。
莪不怕死,可是我死了,将来也没人能保护徐氏了。今日老夫就卖你个人情,卖刘驸马一个人情,又没有收你们的好处,不算是破坏了清白。”
徐勉感慨说道。
人老了就必须要学会妥协,为了后代,由不得你不妥协。死亡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勇敢。
华皎对着徐勉深深一拜,退出了徐府的书房。
他难掩兴奋,匆匆忙忙回到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夫人。结果刚进屋,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穿着华丽锦袍,施施然的坐在大堂内喝着酒水。
那样子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华皎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走到邻居家了!
“在下不请自来,有些唐突华先生了。”
那人起身对着华皎行了一礼,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像是在招呼客人一样。华皎被他的动作搞得一脸懵逼,坐下来之后,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
“阁下是……”
“陈元康就是在下。”
刘益守麾下谋士!
华皎心中一惊,前有熟人王伟,后面有陈元康驾临,看来对方根本就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嗯,那阁下来此是为了……”
华皎疑惑问道。
“哦,我家主公派我来建康打前站,顺便拜访下朋友。华先生应该马上要去盱眙了吧?”
听到这话,华皎瞬间就紧张起来,身上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