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了,整个人一下子就暴躁了起来,一抹血色从他漆黑的双眸之中一闪即过。
他只想,叫这些人通通闭嘴,最好全都立刻消失在他眼前才最好。
就在司徒鄞的眼睛微微眯起的时候,他的贴身大太监文让终于在他即将爆发的一瞬,寻到了阴影下方的司徒鄞,并第一时间匆忙走到了他的身旁,恭敬地俯下-身,说是迎春宴即将开始,诸位大臣已经到了,现在正等着陛下过去主持大局……
话还没说完,被司徒鄞猩红的眼盯住了的大太监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
怎么也不观察观察自家主子是个什么脸色就没头没脑地跑了过来,他真是失了智了,被这宫里难得一见的热闹给冲击得失了智了,完了,完了,完了,要是这一回他能大难不死,他就……
大太监的誓言还未发出来,司徒鄞便转头透过一侧的缝隙又看了棠宁一眼之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传朕口谕,迎春宴不用分什么女宾席男宾席,让两拨人全都走到一块来,大家一起庆祝。”
“陛下,这……于礼不合……”
“什么礼?朕说的话就是礼。”
“可……”
他还没可出下文来,被司徒鄞随意扫上一眼的大太监便立刻火烧屁股似的开始找起青平长公主来,并将司徒鄞所说的话一句不漏地全部转述给了青平长公主,气得为着迎春宴操心了足足三天,好容易才办出点模样来的青平长公主当即就在心里破口大骂了起来。
是的,她也只敢在心里骂骂。即便司徒鄞表面上对她还不错,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明着得罪他的心思。
实在是,即便到了现在,她一闭上眼,好似都能回想起那一夜的弥漫了整个皇宫的血色来。
还有那个手里抱着一柄差不多有他个子那么高的长刀,坐在堆叠到一起的还往下汩汩流着血的尸山最顶头,连用来扎头发的白色发带都被血染得通红一片的十三岁少年,右脸颊上溅了不知道谁的两滴血,微微抬起头,望着半空皎洁无瑕的圆月,面无表情的模样。
便是这样反差极大的两个画面,使得青平长公主当时一连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每日每日都在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会在少年的手起刀落下,身首异处。最后为了逃离有着司徒鄞存在的皇宫,在身体稍微好上一点之后,便立刻找人把自己嫁了。
可即便如此,到了现在,青平长公主看见司徒鄞之时,仍会不自觉腿肚子发软。
不管外人怎么说她对司徒鄞是特殊的,对方一定还记着她曾经的照顾之情,不然也不会十里红妆将她嫁了,还任由她在国公府里作威作福。青平长公主在心里也还是怕他,怕得不行。
因为害怕,最后青平长公主也只能捏着鼻子去准备将两边的宴席合并到一起的事情。
这一头,棠宁听说了合并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急忙在男宾这边寻到了贺兰箬,并赶忙拉住了他的手,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倒是贺兰箬牵着棠宁略微有些冰凉的手,赶忙用两只手将她的手包裹在了其中,还低头在她的手中呵了两口热气,凑近了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穿得少了?手怎么这样凉?马车里准备了斗篷,需要我现在就派人给你取过来了吗?”
看见贺兰箬这样关心的模样,棠宁抿了抿唇,轻声回道,“没有,不冷,我只是……”
“皇上驾到!”
剩下的话棠宁还没说完,一道尖细的太监声音便在众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一听到这声音,脑中回想起她先前看见的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美人脸时,棠宁的瞳孔顿时一个紧缩,同时手也跟着颤了颤,然后随着贺兰箬一起跪拜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分明就是感觉到一股犹如实质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使得棠宁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
“宁宁怎么了?”
平身后,立刻察觉到棠宁不对劲的贺兰箬才刚询问了这么一句,另一边司徒鄞就已经在表情僵硬的青平长公主的带领下,径直往他们这边走来。
一看见司徒鄞,贺兰箬就不受控制地想起被这人以那样卑劣手段夺走的慕清,他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捏着棠宁的手下意识缩紧。
正陷在自己情绪里头的贺兰箬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棠宁,在看到司徒鄞的一瞬,脸色一瞬间白得更厉害了的模样,甚至还下意识地往他的身后躲去。
“阿箬,还不赶紧向你皇帝舅舅问好!”
甫一看到自家儿子这样暗含仇怨眼神的青平长公主差点没给骇得魂飞魄散,不用想也知道,这混小子肯定又想起那个纪慕清了。
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像纪相那种老狐狸,亲手养出来的孙女儿根本就不是他这种蠢蛋看到的那样,当初的进宫事件也绝不是他了解的那样简单。
若要说纪慕清与纪相没在里头搅和些什么,她都能把头砍下来给他当凳子坐。
毕竟以司徒鄞的性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疯成那样?怕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偏偏她这个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