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夜之间,树叶落了满地。
小巷子更萧瑟了。
不过大半个月没回来,顾秀敏感觉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她目光空洞, 屋里还是走的时候的样子, 落满了灰尘, 没人打扫过。
熟悉的拐棍声响起, 张银莲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回来了?做完手术了?”
“没有。”顾秀敏走过去,轻轻搀扶着老伙计坐下。
张银莲受宠若惊:“你, 你有话就说。”
两人之间什么时候这么亲密过?不, 确切说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过。
顾秀敏噗嗤笑了:“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呀, 想送你份大礼。”
张银莲表情惊恐连连摆手:“不要,什么都不要,别说你走了让我帮照顾福山宝柱啥的, 想都别想。”
“你倒看的清楚。”不用说的太直接, 顾秀敏明白啥意思, 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把心放肚子里吧, 天大的便宜,保你乐的嘎嘎叫。”
卧室里有个红色大箱子, 那是当年结婚时打的嫁妆,别看现在不值钱, 放在以前不得了, 上好的白杨木先刷红漆再刷桐油,几十年过去了,依旧显得很贵气。
从褥子下掏到钥匙, 顾秀敏看了眼大概意识到什么而一脸震惊的老伙计:“没错,就是那个,我要先走了,留着给你当个念想.......”
手里传来的空荡荡感没能继续说下去。
柜子里放满冬天的被子衣服,在最下面的角落,放着顾秀敏最珍贵的首饰盒,说首饰盒,其实没几件,大部分遇到困难的时候都当了,最值钱的只剩一块母亲留下的玉手镯。
那玉手镯通体透亮,张银莲从年轻时候就眼红。
“怎么没了?不对呀。”顾秀敏摸了半天,生怕记错了,把东西一股脑抱出来,首饰盒的确没了。
张银莲欲言又止。
顾秀敏想了下,看向老伙计:“福山来过是吗?”
张银莲艰难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你儿媳妇,秀敏呐,其实很正常,你不在家,万一进贼怎么办,那么贵重的东西不放心,可能只是拿回去代为保存。”
和首饰盒一起不见的,还有房产证户口本身份证等。
“你平常牙尖嘴利的,这时候怎么心软了?”顾秀敏笑着摇摇头,“哎,以前就怕人因为孩子不孝顺笑话,现在想想,真蠢呀,要那些面子干吗用?”
张银莲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半天干巴巴道:“别那么想,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福山......其实挺不错了。”
顾秀敏拍拍老伙计的手。
房产证拿走,这是怕她偷偷卖房子呢。
从决定卖房子治病,一开始,儿子孙子一天来一次,渐渐地变成两三天,到了最近,好像快一星期没见人影了吧。
她亲自给顾大师找的买家打过电话,对方说,只要她拿着房产证签字,可以立刻打款。
然后她又给儿子打了电话。
儿子语气有些不耐烦,一再强调价格低,让她再等等,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她病情的事。
孙子那边打了好几个才接,说自己正忙工作,房子的事他一切听叔叔的,有长辈在,轮不到他做主。
活了几十年,顾秀敏哪能听不出好话歹话。
她不傻,其实也不意外,那么多年早该明白一个现实。
她的命和钱没法比。
或者,在儿子孙子的心里,比老白猴重要不了多少。
能留恋的东西不多,老白猴走了,想给老伙计留念想的愿望也没了,顾秀敏像平常出门那样,仔细检查水电锁好房门。
张银莲老泪纵横 :“秀敏呀,你可别想不开,儿子是儿子,咱们是咱们,等你病好了咱俩搭伙住,没事时跳跳广场舞,你那么好看,喜欢你的老头可多了。”
“那是,从年轻时候追我的人就多。”顾秀敏想做个甩头发的动作,做了一半捂着脖子哈哈笑,“哎,真老了,你别瞎想,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能活一天绝不早死。”
张银莲还是不放心:“不行,我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你说实话,到底要做什么?”
她预感没错,顾秀敏的确要做件大事。
凭借不用拄拐棍的优势,顾秀敏小跑摆脱掉张银莲,来到了街道办事处。
工作人员知道她的情况,见她跑的气喘吁吁吓一跳,连忙过来扶住:“顾奶奶,您这是砸了,啥时候出的院呀,还想着过几天去看看您呢。”
巷子住的都是独居老人,平常街道办员工生活上没少帮忙。
顾秀敏大口呼吸几下:“我要捐房子。”
街道办工作人员:“.......”
“没听清还是没见过?”顾秀敏敲敲桌子不耐烦道,“再说一遍,我要捐房子。”
工作人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小巷子的老人都是苦难岁月过来的,一个比一个抠,顾秀敏更不用提了,他艰难地咽下口水:“您,您儿子知道吗?”
顾秀敏淡淡撇他一眼:“怎么,我的房子还要别人同意?”
“不用,房产证是谁谁说了算。”工作人员挠挠头,飞快给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