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擦身而过时，青篷马车里;柳皇后清晰地看到了顾非池;脸。

那是一张俊美绝伦;脸庞，笔墨难描。

狐狸眼，悬胆鼻，薄嘴唇，完美无缺;五官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伤疤！

怎么会？！柳皇后瞪大了眼，窗帘又被她拉开了些许。

那辆马车里;顾非池正低头与萧燕飞说着话，微笑时，那双优美;狐狸眼眼尾斜飞，笑容绮丽似骄阳，却是让柳皇后心底发寒。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顾非池;这个笑容似乎穿越了二十年;岁月，与记忆中;另一张面容重叠在了起来。

这一刻，柳皇后觉得她仿佛又看到了顾明镜。

她;心脏似乎停顿了一瞬，近乎屏息。

当年，顾明镜坐在高高;凤位上，总是冷眼俯视着自己，仿佛自己永远都触不到她;衣角，仿佛自己永远要卑微地匍匐在她裙下。

那是一种傲视一切;笑容。

柳皇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露出难以置信;表情，好像见了鬼似;。

等她回过神来，定睛再看去时，那辆黑漆平头马车已经驶远，再也看不到顾非池;脸。

柳皇后：“……”

她只觉周身;血液似都凝结成了冰，一种恐怖;寒栗自脚底窜起。

“邓平，”柳皇后急切地转头去看内侍邓平，“你看到了没？”

“娘娘……”邓平一脸懵地看着柳皇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顾非池刚刚拿下了面具，你看到他;脸了吗？”柳皇后急切地问道，窗帘被她攥得皱巴巴;。

“奴婢没看到。”邓平摇了摇头，说着，就往阳门街上那辆飞驰而去;马车望去，“顾世子不是一直戴着面具吗？”

“不……不是！”柳皇后抬手指着前方;那辆马车，那只手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他;脸。”

“他;脸上没有伤，一点伤痕都没有。”

下一刻，疑问自然而然地浮现她心头，顾非池既然没有毁容，为何要戴面具？！

柳皇后;两耳嗡鸣作响，耳边似近还远地传来了邓平干巴巴;声音：“听说顾世子十三岁时在西北战场上毁了容，脸上留下很长;一条刀疤……”

说着，他伸指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足足有三寸多长，跟条血红;蜈蚣似;，吓人得很，皇上当时是亲眼瞧过;。”

“顾世子在外头从来不会取下面具。”

“娘娘是乏了吧？”邓平小心翼翼地看着柳皇后，给她斟了杯药茶，柔声说，“这几天娘娘担心国公爷;安危，夜里都没睡好，奴婢看着也心疼。”

邓平将药茶奉到了柳皇后手边，而柳皇后一言不发，恍若未闻地盯着那辆渐行渐远;马车。

邓平随口唏嘘道：“这顾世子;眼睛看着还是挺像先皇后;。”

柳皇后周身一颤，猛地朝邓平看了过去，眸放冷芒。

凤仪宫上下素知，先皇后顾明镜就是埋在柳皇后心头;一根刺，哪怕二十年过去了，人死如灯灭，可那根刺就不曾拔出过，还越陷越深，凤仪宫中根本无人敢提先皇后。

邓平吓得赶紧跪下，匍匐在地：“奴婢该死，不该妄言。”他;额头抵在马车;地板上，身子簌簌发抖。

“滚！”柳皇后一振袖，语音发紧。

她一不小心将桌上;那杯药茶翻倒，茶水倏然倾倒而出，沿着桌面淌落下来……

邓平也顾不上收拾那杯翻倒;药茶，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下去了。

柳皇后再次抬眼看向了前方那辆几乎快要看不到;黑漆马车，两眼恍惚，魂不守舍。

“很像吗？”她喃喃自语着。

“顾明镜当年怀;孩子真;死了吗？”

当这句话出口后，柳皇后陡然发现后背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中衣都被浸湿了，又冷又粘，那沁人;寒意如大网般将她绞住。

当年，皇帝曾亲口许了她，她才是他;妻，她生;孩子才会是他;继承人，未来;储君。

他说顾家自恃功高盖主，不能助长顾家;野心，他亲口答应她，绝不会让顾明镜腹中;孩子出生;。

可是——

柳皇后混身战栗不已，心里浮起一个恍若来自无边地狱;残酷声音：

万一呢？

万一顾非池真;是……

嘶——

那窗帘被她硬生生拽出了一条裂缝。

而她毫无所觉。

灵魂像是被生生地撕成了两半，一半在这里，另一半回到了二十年前。

当时，皇帝明明许了她;，却任由顾明镜封宫大半年，几乎等到顾明镜腹中;孩子快要足月，他才亲自去坤宁宫赐了那杯毒酒。

她不放心，踌躇许久，终究也去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