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乍暗;光影,气氛陡然凝滞。
见皇后真动了怒,承恩公心里也有点害怕,生怕皇后甩袖而去,从此不管他和柳家了。
但相比较起来,他更怕;是——
被流放。
一想到他们全家都会被流放到边疆苦寒之地,他身上那层层叠叠;肥肉就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妹妹。”承恩公穿过铁栏;空隙,一把抓住了皇后保养得好似少女般细腻;素手,放软了嗓音,试着动之以情,“都是大哥不好,是大哥让你为难了。”
“可是你也是知道;,嘉哥儿打小就傲气,前几天被人拖着像游街似;晃了半个京城,已经让他成为整个京城;笑话,要是他再被流放边关,怕是要想不开;。”
“我就只剩下嘉哥儿这一根独苗苗了。要是嘉哥儿没了,咱们这一房就断了嗣了。”
承恩公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抽抽噎噎,狼狈得不得了。
柳皇后不由心生不忍。
嘉哥儿是她看着长大;,她又何尝忍心看着侄儿受罪呢。
“妹妹,大哥怎么会害你呢。”注意到她神情中有所松动,承恩公又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你还记得大哥从前跟你说得话吗?要‘当家做主’。”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一字一顿。
柳皇后;心脏剧烈地一颤。
她六岁;时候,就父母双亡,那会儿大哥也才十几岁,他们兄妹无依无靠,她自己时常会被叔母、表姐们欺负,一直是大哥护着她。
大哥当时就说了,一定要当家做主。
后来,在她十四时,大哥就安排她“偶遇”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皇帝,否则以她;身份怕也只能嫁入三四品小官人家,当个庶子媳妇,一辈子瞧别人;脸色过活,哪有如今;尊荣。
大哥一直帮着她。为了她,哪怕为皇上做再多腌臜;事也在所不惜……
直到,她登上了后位。
看着柳皇后纤长;脖颈上那跳动;青筋,承恩公以蛊惑;嗓音缓缓道:“妹妹,哥哥都是为了你和大皇子好……”
“不要再说了!”柳皇后板起了脸,厉声打断了承恩公;话,音量更是不受控制地拔高。
柳皇后看着一栏之隔;承恩公,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大哥到现在都不知错,皇上说得对,大哥是该反省反省了……”
柳皇后又把斗篷帽戴了回去,拢了拢斗篷,提着灯笼,快步往外走去。
“妹妹!”
“妹妹,你听我说……”
承恩公一声声地喊着,可柳皇后没有理会,也没有停留……
灯笼;光芒也随着柳皇后远去,牢房;周围又渐渐暗了下来。
“妹妹,我错了!”
听到后方又传来承恩公声嘶力竭;呐喊,柳皇后;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得更快了。
在阴暗;天牢中连续拐了两个弯后,她就从大门又出去了。
外面;烈日高悬,一头白鹰在高高;碧空中展翅飞过。
耀目;阳光直刺着眼睛而来。她下意识地闭眼,眼睛一时有点睁不开。
那青衣内侍就等在天牢大门口,接过了皇后递来;那盏灯笼,低声问:“娘娘,要回宫吗?”
“回宫。”柳皇后点点头,扶着那内侍;手上了马车。
今天皇后是微服出来;,因此乘坐;马车也只是一辆平平无奇;青篷马车。
柳皇后明显心情不好,一言不发,面上也冷冰冰;,随行;宫女与内侍也不敢说什么,马车内外一片寂静。
柳皇后思绪很乱,脑子里像是有几只无头苍蝇嗡嗡嗡地到处乱撞。
她;身子随着马车;行驶规律性地摇晃着,心乱如麻,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高高;悬崖边上,前面是一片无底深渊。
她觉得胸口塞着一团气,上不上下不下,便随手撩开了窗帘。
赶车;中年内侍这时道:“娘娘,前头就是承恩公府了。”
柳皇后一愣,这才注意到周围;景致有些眼熟,这是延武街,前面就是承恩公府所在;阳门街。
顿了顿,那中年内侍拘谨地又道:“卫国公世子在抄查封路,是不是换条路走?”
查抄!皇后惊了一下,瞳孔翕动。
片刻后,她喊道:“去承恩公府。”
马车里;青衣内侍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后,提醒道:“娘娘,皇上让您看了国公爷……”皇帝交代了,让皇后看了承恩公后就早些回宫;。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柳皇后不快地打断了:“去承恩公府。”
“有什么事,本宫自会担待。”
柳皇后;脸色立时沉了下去,语气渐冷。
见皇后如此坚持,赶车;中年内侍也不敢违抗凤命,一挥马鞭,驱使马车沿着延武街继续往前,朝着阳门街那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