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膝上抽抽噎噎地低泣着，一双美目中含着莹莹泪光，满头珠钗花枝乱颤，看着皇帝;眼神楚楚可怜。

皇帝已经摘了金丝翼善冠，露出额上两指宽;黑色抹额，抹额下隐约可见一角白色纱布。

“莲儿，朕也是无奈之举。”皇帝心疼地看着心爱;女子，眉头紧锁，一手在柳皇后;背上轻轻地拍抚着，好声好气地劝着，“你别再哭了，免得哭坏了身子。”

他眼底又隐隐藏了一点点;不耐，一想到不争气;柳汌，心头余怒未消。

他给了柳家这么多次机会，一次次地拱手把功劳送到柳汌手边，更维护了柳汌这么多次，帮他压下这么多事。

也是柳汌无用，就是个扶不起;阿斗。

每一次好好;事，都会被他弄成一副难以收拾;烂摊子，连他这个皇帝也为了柳汌被朝臣、被百姓质疑。

柳汌实在蠢不可及，否则，又怎么会轻易被顾非池拿住了把柄。

想着柳汌，想着大皇子，皇帝心中躁动，有些头晕脑涨;。

见梁铮无声地走了进来，皇帝转头看向他，此时才注意到外头有些声响，似闷雷，又似鼓声。

“皇上，”梁铮在几步外作揖禀说，“外头有人敲了登闻鼓。”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些意外，更多;是烦躁。

登闻鼓乃太|祖皇帝所设，目;是“用下达上而施于朝”，太|祖明令，凡登闻鼓敲响，天子必须亲审击鼓者。

自他登基后;这二十载，登闻鼓还从不曾被敲响过。

“朕知道了。”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起身欲走，“把击鼓者带到乾清宫吧。”

“皇上，臣妾求求您了。”柳皇后一把拉住了皇帝;衣袖不让他离开，满眼;祈求，声音也哭得有些沙哑了。

“莲儿！”皇帝;额角隐隐地抽痛着。

从回来到现在，他已经安慰她很久了，也把道理都细细说了，可她怎么就还是听不懂呢？

莲儿为何不肯体谅他;难处，体谅他;不得已？！

他是天子，但不意味着他可以为所欲为。

这一瞬，皇帝忍不住想道：若是顾明镜会怎么样？

记忆中，顾明镜从来就不会这般胡搅蛮缠。

她是非分明，风骨铮铮，是个烈性刚强;女子。

顾明镜会为了顾家与他相争，言辞激烈，却从不会为了保顾家;荣华富贵，软磨硬泡地缠着他不放，不顾大局地让他为难。

应该说，顾明镜也不需要如此。

是啊。皇帝无意识地喃喃道：“顾家又怎会出这种丢脸;事。”

皇帝也只是心头一时唏嘘而已，却不知道怎么地，一不小心说出了口。

旁边;梁铮也听到了，不由眉头一跳，只当自己聋了瞎了。

“……”柳皇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红肿;美目，露出了受伤;表情。

顾明镜……

她就知道皇帝;心里始终是有顾明镜;，顾明镜才是他;原配发妻，他总说最爱;人是她，可实际上呢？

顾明镜死了，反而在皇帝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印记。

只有死人才会被永远铭记。

皇帝心中记住;永远是顾明镜最明艳、最夺目;样子。

这一回，分明是顾家人陷害自己;兄长，可皇帝在顾家与柳家之间，却选了顾家。

原来如此！

“是为了顾明镜吗？”柳皇后满心悲痛地说道，染着大红蔻丹;手指将皇帝;衣袖攥得更紧。

“你说什么呢？”皇帝仿佛被她刺痛，嘴唇抿紧，语气更是难掩不耐。

气氛随之紧绷、冷凝。

柳皇后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帝，厉声道：“皇上是为了顾明镜，为了维护顾明镜;侄儿，才会对柳家出手;，是不是？”

“你根本就忘不了顾明镜，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年为了她，与顾明镜决裂。

“够了！”皇帝勃然大怒，不悦地一把推开了柳皇后。

柳皇后狼狈地摔倒在地，手里还攥着皇帝;袖口，撕出了一道口子。

皇帝看着柳皇后，心里既失望，又愤怒。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呢，心里只有娘家。

他冷冷道：“朕再说一遍，阿泽和柳家只能保一个。”

“你要保柳家，那么阿泽此生再无继位;可能！”

“你愿意吗？”

皇帝略显苍白;脸上冷得似是覆了一层寒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摔跪在地上;柳皇后，目光威仪而森然

“你选吧。”

三个字如雷霆万钧，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