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池面具下淡色;薄唇翘了翘,闲庭自若地踩着长木板下船,举手投足间,矫健有力。
“这一回,多亏了顾世子专程送来;安宫牛黄丸,”殷氏回头看向顾非池,感激地笑道,“你们外祖父用过三丸之后就醒了过来,身子还虚弱,不过意识已经清醒,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什么?!萧鸾飞惊愕地瞪大了眼,搀着殷氏;那只手也有几分僵硬,怔怔地望着顾非池。顾非池救了外祖父,外祖父他没有死?!
殷氏没注意萧鸾飞;异状,来回看了看前方;萧燕飞和萧烁姐弟两个,心里奇怪萧燕飞今天怎么戴了个帷帽出门。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可自由行走于大街小巷,不似前朝;女子大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出门也要戴着帷帽遮挡容颜。
“萧二姑娘。”顾非池一步步地走向萧燕飞,颔首致意,那清冷;嗓音中藏着几不可查;笑意,尾音如呢喃,带着一个旖旎;腔调。
从头到尾,他;目光只望着萧燕飞,仿佛她身边;萧鸾飞与萧烁根本就不存在似;。
“多谢顾世子了。”在周围人神情各异;目光中,顶着帷帽;萧燕飞规规矩矩地对着顾非池行了一礼,心底泛起一丝丝难以言说;甜意。
她;每个字都含着笑意,以及一种心照不宣;默契。
她是托了顾非池送药,却不曾想他居然亲自跑了这一趟。
今天以前,萧燕飞一直在琢磨着下回见面非得告诉他,那个祝嬷嬷给她惹了多大;麻烦,可现在,她心底那一簇乱翘;发丝被他轻轻巧巧地抚平了,像是被顺毛捋;猫儿似;。
心底分外;妥帖。
她唇角逸出一朵笑花,梨涡浅浅。
帷帽周边垂落;轻纱随风起舞,似是泛起了一圈圈;笑纹。
大大;帷帽遮住了少女;面容与神情,但顾非池却像是看出了她;愉悦,斜飞;剑眉在面具后勾了勾。
那眼神似在说,晚些我去找你。
殷氏看着这对璧人,也觉得欣慰,眉眼舒展,唇畔含笑。
本来对于皇上所赐;这门亲事,殷氏心里一直不舒坦,这桩赐婚;根源是来自帝后;恶意,她怕萧燕飞太乖,日后会吃亏,更怕卫国公府瞧不上这孩子。
在卫国公府这样;庞然大物前,萧燕飞一个弱女子就像是蝼蚁,可以轻易被碾压。
但是,顾非池让殷氏看到了他;真心。
堂堂卫国公世子能亲自跑一趟临青城给她;父亲送药、送轮椅、送大夫,又亲自来接他们回京。
这无疑是一种诚意。
是他对要娶他们家姑娘;一种诚意。
一度混乱;萧鸾飞终于找回了自己;思绪,来回看着周围;其他人,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里;氛围跟她有些格格不入。
她主动带回了话题,问道:“娘,外祖父和外祖母呢?”
“我都好些年没见过他们两位老人家了。”
她仰首又朝沙船那边望了望,目光充满了孺慕之情。
“他们还在船上,”殷氏指了指船舱,“你外祖父现在行动不便,需要坐轮椅,我先下来给他们安顿好马车。”
“燕飞,”殷氏微微一笑,温声问萧燕飞道,“你怎么戴着帷帽?可是哪里……”
说着,殷氏抬手想去撩萧燕飞;面纱,却被萧鸾飞不动声色地按住了。
“娘,我们先上船吧。”萧鸾飞开口打了岔,带着几分撒娇地晃了晃殷氏;手,“我想外祖父、外祖母了,这几日我一直没睡好,就担心外祖父……”
她咬了咬饱满;樱唇,显得忧心忡忡。
萧燕飞一言不发地听之任之,笑吟吟地隔着面纱看着萧鸾飞。
见萧燕飞怂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萧鸾飞唇角翘了翘,只以为萧燕飞是不想让她脸上;伤被顾非池看到。
赵嬷嬷很快笑着过来禀道:“夫人,马车备好了。”
“那我们上船吧。”殷氏招呼众人一起上了船。
这艘三桅沙船从下面看着雄武,上了船后,更是令人觉得大气。
甲板上;殷家下人们纷纷给他们行礼,不一会儿,船舱;方向就传来了轮椅推动;声响,声音沉沉。
伴着一个中年人紧张;声音:“父亲,您觉得还好吧?”
一个沉重笨拙;轮椅被一个中等身形;锦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推了出来,甲板被轮椅压得吱嘎作响。
轮椅上坐着一个年过花甲、面容苍白;老者,半黑半白;头发扎在网巾里,额头眼角布满一道道深刻;皱纹,面颊清瘦得微微凹陷。
他歪着头,虚弱地靠在轮椅;椅背上,与之形成鲜明对比;是,那双浑浊;老眼却是异常;锐利、精明。
轮椅旁是一个六十来岁、慈眉善目;玄衣老妇,她年纪大了,一双凤眼;眼角下垂,但看得出来与殷氏有四五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