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些事, 夏油杰那套《铜雀纪年》并没有看完。 因为养伤期间他和五条悟太过闹腾了,然后被一脸嫌弃的家入硝子捏着鼻子治好了全部伤势,丢出高专去做任务。 做任务一忙起来, 把这套书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夏油杰正试图用这个答案来洗脑自己。 暑假到了。 鸣蝉日日夜夜的在树上叫着,叫的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装满了一群无处可去的蝉。 头一次不希望暑假到来, 因为那套厚厚的《铜雀纪年》他还没看完。 平心而论, 他并不讨厌那套书。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 他有些畏惧, 畏惧翻开那册书。 就好像那不仅仅是一套书, 更是一群走在他前面的人, 而他这个后来者,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看着上面的一行行白纸黑字,看着被埋在一层又一层的泥土下面的往事。 虽说史书写出来就是留给后人看的, 但是那字里行间,在夏油杰眼里都沾着不知道何人的血, 不知道何人的泪。 他实在没法把书里的人当作普通的陌生人。 他住在他们住过的寺庙里,看着他们写下的书籍, 练着他们传下来的方术,照顾着他们曾经照顾的仙人。 夏油杰看着他们, 就好像在看未来的自己。 这让他为书中先人们的遭遇而伤心,为他们流下的血泪而难过。 所以站在那套书面前, 他才胆怯, 才止步不前。 夏油杰这样逃避现实的行为遭到了五条悟的鄙视。 在五条悟眼里, 夏油杰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人之所以被称之为古人, 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作古了, 连尸身都被后人踩在了脚下。 既然书里记录的事已经发生了, 那么现在在这里纠结有什么用呢? “杰,我有时候在想,你到底是不是个外星人。” 正常人类会有那么丰富的同理心吗? 摸着下巴,五条悟打量着面前的夏油杰,脑海里想的却是别的。 他和夏油杰搭伙出任务的时候观察的很清楚。 就算状态再差,也不会把普通人当挡箭牌,执行任务也好,追击意外逃脱的目标也好,采用的方式也是损失最小的。 就算再累,面对老人孩子的时候也是面带微笑的。 但是就是这样的夏油杰,在对待敌人的时候却异常的残忍,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某次他们追击的一个诅咒师,被夏油杰的咒灵们撕成了碎片,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 当被问及原因的时候,夏油杰只是淡淡的的看着他。 “当他们杀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我知道了,你又没看任务资料!” 一个人怎么能够残忍又温柔? 五条悟不知道。 但是残忍又温柔,这就是夏油杰。 就像一个谜题,因为足够的迷人,才会有人锲而不舍的去研究,去发掘。 五条悟突然有些好奇了。 到底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夏油杰这样的人来。 他是那么想的,所以也是那么问的。 “铜雀庙是什么样的?“ 这大概也是很多咒术师的疑惑。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不远处有一座山,但是那座山却长年累月的被藏在飘渺的云雾里,让人无法窥见全貌。 这个问题大概有些唐突,所以夏油杰也不得不停下来思考一阵,斟酌好词句,才缓慢的开口。 “是个很普通的地方。“ 像所有普通人的居所一样普通,普通到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术式,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规矩,有的只是一棵不知道多少岁的梧桐,一座不知道多少岁的寺庙和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仙人。 既不像外面传闻的一样仙气飘飘,也不像一些人脑补的一样诡秘可怖。 至少对夏油杰来说,那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地方。 “哦——” 五条悟的尾音拖得很长,带着点意味深长。 他才不信。 能屹立在泥轰那么久的组织在夏油杰口中居然就像个普通的居民小区一样。 对此五条悟决定保留态度。 他想起了五条家的宅院。 那是一座哪怕天空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术式的鸟笼,深怕里面任何一只鸟能展开翅膀飞出去。 而可笑的是,他们居然把那叫做保护。 他小时候没少因为那些镌刻在结界上的术式搞得眼睛痛。 如果有机会,他想去铜雀庙看一看。 去看一看那里,是不是真的像夏油杰说的一样正常。 不过令五条悟没想到的是,夏油杰在听了他随口的抱怨之后,居然真的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想去吗,想去的话我给住持打个电话问问。” 没办法,铜雀庙真的没什么好藏的。 那里面最值钱的估计是真君那把和璞鸢,看起来像是用上好的翡翠做的。 不得不说五条悟和夏油杰或许真的有当朋友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