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不知道周敛深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很多东西，如果在得到以后，又要随着时间消失，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触碰它。

不抱有希望，就不会满怀失望。

舒菀缓缓道：“你一直都说，你和前妻之间的感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可你们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还有一个孩子……没有爱情，怎么会有小孩？”

在舒菀的认知里，尤其是他对周敛深的认知里，如果没有感情，一定不会结婚，更不可能生小孩。

所以，她断定道：“你一定也是爱过她的。”

“可那又怎么样，不还是走到了离婚那一步？”她不给周敛深说话的机会，一字一句，充满着悲观：“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肤浅又淡薄。这种荷尔蒙因素维持的激情，往长了说，不过一二年。”

“一二年之后呢？我在失去了丈夫爱情的漫漫长日里，要对你提出离婚吗？”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浸满了属于她的痛苦。

经常在各种各样的社交软件上看到一句话：人都是孤独的。

即使是周敛深这样有着丰富阅历，能从细节处体察他人情绪的男人，仍然无法真正的读懂她。

舒菀觉得那句话很有道理。

无论爱情还是婚姻，不过是人类对于某一种追求的渴望，它比亲情还要薄弱，怎么可能维持得了一生那么长，没有谁可以永远的陪一个人走过一生。

舒菀有些哽咽：“离婚对于你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它不过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是对我不一样……它伤筋动骨，会蔓延我一整个人生。”

她难受的时候，他也未必好受。

有些情绪还是感同身受，让人心中沉闷。

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处处都是温柔，问她：“为什么要对这么长远的事满怀悲观？又为什么一定觉得，我对你的感情不过三五日？”

舒菀抿了抿唇，偏过了头：“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事，也没有走过我的人生，你不明白。”

周敛深其实明白。

舒菀活在高度的精神内耗里，一点小事都可能影响她对某些东西的认知，她也许尝试过自我开解，可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又落入那个漩涡里。

但她不愿意求救，她宁愿自己在泥潭中挣扎。

她不相信任何人，她觉得没有人可以救她。

周敛深低头看着她的脸，她眉眼间隐隐带着两分倔强，他很想紧紧地抱住她。

但是当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有些事情还没有试过，就下了断言，你会失去很多东西。”

“我不喜欢冒险。”舒菀回的很快，停顿了一下，坚定道：“我宁愿失去它们。”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不止一次做过类似的选择，一旦一件东西使她无法掌控、充满着危机感，即使她很想得到，可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安全而选择放手。

周敛深心中有一块石头，沉沉的压下来，让他产生了一种窒息感，他万般无奈：“菀菀……”

舒菀打断他的声音，目光又看向他：“像今晚这样的事，你不要再做了，下一次我就不会上当了。”

她又说：“我打算辞职了，过两天会正式递交辞职申请。”

周敛深闻言，脸色当即沉了，眉头都拧了起来：“舒菀。”

他略显严肃的神情，让她本能的恐惧。

舒菀有些崩溃的喊：“你别再说了！”

然后，在他松懈的那数十秒里，猛然将人推开！转身开门，跑出去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

周敛深说不生气是假的，他气在舒菀这种拒绝沟通的态度上，但是又因此格外的心疼她。

她之所以这样，不就是因为这二十几年来，兴许没有一刻得到过满满的安全感。

成长道路上布满荆棘，才这样的患得患失，充满恐惧……他要怎么做，才能抚平她心底的伤痕？

周敛深迟疑了一瞬才追出去，这导致刚一下楼，就不见了她的人影。

他去车库里取了车，驶出小区后，沿着马路慢慢的往越山路的方向开。

没一会儿就在沉寂的深夜里，看到了那辆黑色迈腾。

他小心的跟在身后，车速又放慢了不少，不敢离的太近。

到了温馨小区，见到那辆车安全的开进去，人也进了单元楼，他才终于放心。

…………

舒菀的辞职报告已经写好了，却迟迟的没有交到人事部，还没有彻底的下定决心。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到创洲以后，每天工作时，都是心不在焉的。

上午的会议结束，整个人就是懒懒的，喝了一杯咖啡，精力也不见得恢复了多少。

倒是前台那边，给她打了内线电话，提醒她有同城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