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睡吧,客厅冷。”江淑因鬓角的头发白了一缕,她轻轻拍着谭叙深的肩膀。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谭叙深皱着眉头睁眼:“没事……我坐一会儿。”
“我扶你回房间。”江淑因搀着谭叙深的手臂微微用力。
谭叙深没有办法,他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自己上去,你去睡吧……”
每个字都很清晰,但尾音却被拉的绵长。
半醉半醒,应该是最磨人的状态。
往日靠理智压抑的那部分情绪和记忆,全都在脑海里翻飞,而往日压制不住的,此刻只会更加猖狂。
简而言之,谭叙深现在心里脑海里以及浑身的每个细胞,全都在想闻烟。
这样的夜晚,他更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谭叙深晃晃悠悠地上了楼,江淑因不放心一直在旁边扶着他。
将谭叙深扶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谭叙深好像做了梦,又好像不是梦,缥缈虚无得分不清,朦胧间,他拿出手机翻到闻烟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几天来一直想打的电话,趁着醉酒才敢拨出去。
还是改不了失眠的习惯,闻烟刚睡着就听到了手机震动,她睡眼惺忪地从枕边摸索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你好……”
“烟烟,我想你。”
昏暗中,闻烟睁开了眼睛,眼底再也没有一丝睡意。
男人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闻烟失神地愣了几秒,然后才看清了手机来电显示。
然而电话那端再也没有传来其他声音,无声的寂静中,只有绵长的气息,仿佛刚才只是一句梦话。
呼吸声太过清晰,好像就在耳边,过了几秒,闻烟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她下床走到窗边,望着夜幕中的星光点点,视线模糊了又清晰,片刻后,闻烟拿起手机改签了航班,提前了几天。
然而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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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头还是很疼,谭叙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发现已经十点多了,他穿上衣服缓缓下楼。
“醒了?”江淑因坐在椅子上看书,看到谭叙深合上书放在了一旁,“厨房还有饭,我去热一下。”
“不用了。”谭叙深没什么胃口,“我爸和易阳呢?”
“去公园了,刚出去。”江淑因还是去了厨房。
从洗手间出来,谭叙深看到餐桌上的饭,还是坐下了。
“叙深,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江淑因坐在餐桌对面,微微下垂的眼角流露着关切。
谭叙深的目光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吃饭:“还好,不是很忙。”
“……哦。”江淑因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扶了下眼镜,“有什么事跟爸妈说。”
“好,知道了。”谭叙深眼底眸光复杂。
一边择菜,江淑因的余光又暗暗地注视着他。她一直很愧疚,觉得谭叙深现在的性格和他们有很大关系。
那时候他们工作忙,内容又比较机密,除了陪他时间少,连交流也很少。
再一晃神,他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他们了。
“妈,我跟你说件事。”谭叙深把筷子放下,神色认真。
“怎么了?”江淑因从思绪中回神。
“去年,我交了个女朋友。”谭叙深嗓子有些干涩。
“怎么不带家里?”江淑因忽然笑了,虽然他们不强迫他的感情,但还是想让他有个家。
“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谭叙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像是要挣扎着证明那段感情的存在。
江淑因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有些错愕,原来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感情。
在她印象里,谭叙深从小到大都不太跟他们谈心,好像什么都能自己搞定,连离婚都是前一天晚上告诉他们的。
在朋友都羡慕她的时候,江淑因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什么样的女孩子?”江淑因看着他,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他的异常处于什么原因。
“她很好。”谭叙深想换个词来形容她,但除了一个好字,他想不到其他的。
她身上似乎没有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傻。
“多大了?”江淑因轻笑,看着儿子受挫的样子,她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二十三岁,刚毕业。”谭叙深声音很低,不自觉地联想到她生日那天晚上。
江淑因择菜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心里不好的猜测一个接着一个,她愣怔地看向谭叙深:“你做了什么?”
有些事情疼得已经麻木了,但伤口却不见好,谭叙深目光平静:“我们流掉一个孩子。”
“……叙深!”震惊中,江淑因的胸口微微起伏,拧紧的眉心起了褶皱,“你是个成年人了,知不知道这么做对一个女孩儿意味着什么?”
看着她情绪激动,谭叙深连忙走到餐桌对面轻轻拍着她的背,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后悔。
江淑因稳住气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倒是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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