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难耐的、折磨的沉默当中,不管元欲雪有没有意识到西装和小高那些简直显得过于冷硬的话语里的意图,他都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阿刀并未开口,他只是无比沉默地注视着元欲雪,像是一座坚冰铸成的雕像,脸上没有任何的鲜明情绪,只是那已经抽出的刀或许也能说明某种态度。
而阿窗在心中波澜不定后,也下定决心般地抬头望向了元欲雪所在的那一处——他紧抿着唇,用清晰的话语说道:“是控风者,自然也能感觉到敏锐的,风的变化——
她眼前的气流在流动。
刀刃破空,雪亮似一支银箭射来,划破黑暗。
小齐好像闻到了一点很好闻、清新的气味……那种气息难以形容,却切实存在,缭绕在她身旁而阻隔了满头满脸盖过来的腥臭气味。
那柄漆黑的刀柄被牢牢握在元欲雪手中,浓郁的黑色渐转为暗沉的殷红色,刀刃震颤着,似乎在发出一股悲鸣铿锵声,元欲雪以手抵着刀背,生生向前挥杀而去,斩落的刀气切开了一片混乱的红色。有腥臭的液体滚落下来,落在他的衣服和刀上,便是连面颊上都沾染了一点——那一处迅速开始发出很怪异的、腐蚀性的“滋啦”的声音,让人很难以忽视,像是什么物质在被破坏结构那样。
而小齐也猛然睁开了眼!
修长却显得过于清癯,并不算强壮的身体挡在她面前,却像能遮盖住全部的视线那样。至少小齐微微恍惚了一下,她的眼中有些酸涩,喉咙像磨砂般沙哑,只是很低声,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地喊着他的名字。
“……元欲雪。”小齐像是一下忘记了还能说什么其他的话,她只是在恐惧中轻声重复,“元欲雪。”
“……”
元欲雪当然回应不了她。
甚至不能说一声“我在”。
但是他的存在,本来就是最大的安全感。
“即便是元欲雪,也难以对抗无懈可击的神明”。
——小齐是有这个概念的。
但是此时她好像却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微微抿唇,用很仇恨的目光,直视着鲜红色的“神明”。
它似乎还有些愚蠢的迟钝。
这是它诞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如愿地捕食到自己的猎物。这种失手甚至没能让它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了,直到那条被斩断的巨手重新在力量供养下生长出来,它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被激怒的愤怒。
元欲雪身上的“标记”很浅,原本不应当作为它的取食目标。但在这种鲜有的情绪出现后,“神明”显然改变了自己的取食倾向。
身躯上,那条巨大的、猩红的裂口张得更开,无数只手生出来伸向元欲雪。
同一时刻,小齐的风刃,西装的枪械子弹,阿刀、小高的合击、阿窗的道具都爆发在那些伸长过来的“手”上,而元欲雪眼底郁郁黑色更深,那柄相比他的身躯看起来过于沉重的刀锋挑起,划出极冷冽、用来杀敌的锋芒——
暗处,一道身形显现。
几乎没人发现,他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纵使他身上那极尽阴暗恐怖的气息,应当会让人第一时间忌惮后退避三尺才对,但至少现在,却没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甚至连那名至咕噜噜的眼珠,和裂开的一道巨大无比的猩红缝隙——那大概是它的嘴。
满地跑着的弱小的、不足几两肉的“蚂蚁”已经被它捕食的差不多了,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双腿如何也跑不出它伸出的那只猩红色的巨大手掌。还有那个曾经被胖子杀死的村民的尸体,它看上去虽然对这种不够鲜活的食物相当的不满,但还是将那尸体捏成一团,塞进了自侧了下头,眼底有些很明显的、意味清晰的不解,和很淡的困惑。
他无声开口,殷红的唇瓣翕动,而在极其糟糕的环境中,西装也读出来了元欲雪说的那句话——
“你们应该离开。我无法保护你们。”
这句话很怪异。
西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元欲雪就做出的选择。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另一条解决方案。
其他人可以离开,因为危险;他必须留在这里,因为还有其他无法离开的人。
所以他才会对西装的话感到困惑,在元欲雪的思路当中,所有玩家都应该受到安全的保障和妥当的安排,他们是被保护者,所以在第一时间就应该撤离危险的现场。
而他要去一件截然不同的事,踏上一条与他人背道而驰的荆棘路。就像他最开始做的那样,很从一而终,绝无改变。
西装忽然就觉得有些恍惚……元欲雪考虑得很好。但是他的考虑当中,似乎从未容纳过自己的安全,自己的退路。这简直是极端的、将自己和集体划分开的残酷方法。好像他拥有的不是鲜活的血肉之躯和可贵的生命,而是可以无尽付出的消耗品那样。
这种不加保留的真诚意味,几乎让西装有些喘不过气来。
很……难过。
也很生气。
他们在这一瞬间,好似都变成了极其卑劣的存在。
那一瞬间,不管是西装还是其他人,都极想开口强调着什么,像坚硬的烙铁堵在喉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