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凌明辉道,“不然你尚书府公子怎地欠了我小民三百两?总得让人信服吧。”
凌延恨死了。
先忍着气,签名画押。
凌明辉这才肯带着凌延往刀疤三那里去,一路还念叨:“别觉得我坑你银子。房子我都给你赁好了,我还得给你看着人别跑了。我岂容易?哪一样不是要花钱的。你看,我连运人的车都给你准备好了。”
“若没我?你怎么办?待会总不能让尚书府的人帮你绑着人运过去吧?若让尚书府知道了,有你好看。”
凌延哼了一声,却无法反驳。
因这些脏事,真的只能让凌明辉来做。包括给张安做局的事,就连他的小厮和长随都得瞒着,悄悄行事。
这世上他最忌惮的,便是尚书府。那是他荣华富贵的来源之地。
两个人一车一马,来到了刀疤三指定的这片偏僻之地。
院子门虚掩着,两个人一推就开了,走进去,安安静静的。
“人呢?”凌延问。
附近本就僻静,进了院子竟全无声息,好像没有活人一样。
“怪。”凌明辉喊道,“刀疤?赵老八?”
他道:“赵老八比我先过来的啊。”
赵老八给他报了信,就往回走了。
怎么竟一个吭声的人都没有。
倒有屋子亮着光。
正房一间,空空的,只有火把没有人。
再去另一间,是柴房,也是只有火把没有人。不同的是,地上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
两个姓凌的人面面相觑,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凌延咬牙问,“我要的人呢?你的人呢?”
凌明辉也手足无措:“说好了是在这里的。要不然那,我去赵老八的家里再看看?”
他最早给凌延找的帮闲就是赵老八,后来又因赵老八才结识了刀疤三。
凌延却盯着地上的血,说:“这么多血……”
凌明辉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这么多的血,若是人血,大概已经够要一个人的命了。
这会是谁的血?想一想,不可能是刀疤三这一伙男人的。
更可能是一个弱女子的。
一个美貌的弱女子落到一群地痞无赖手中,他们怎忍得住?
她必定是要挣扎的,或者是在挣扎中被杀了,或者是男人太多她没承受住,又或者是她可能贞烈,为保住干净身子用发簪什么的自戕了?
然后一伙子地痞看到闹出人命,处理了尸体,作鸟兽散各自避风头去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死去的刀疤三、活着的李大虫、报完信回来的赵老八、张家的留守人都在凌昭的手里。
总之许多可能的画面在凌延和凌明辉的脑海中同步上映。
最后两个人得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结论:
事情麻烦了!
凌延转身就离开了柴房,疾步往外走。
凌明辉追出去扯住他:“阿玉!你去哪?”
“别乱叫!”凌延撕开他的拉扯,“我得走。这的事跟我没关系!”
凌明辉顿时明白他要抽身了撤退了,大怒:“怎地跟你没关系,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的!”
凌延冷笑:“谁知道?谁看到?我好好在尚书府,在族学了,谁能从这里拉扯到我身上?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你若聪明,也赶紧走,找地方躲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
的确刀疤三这边的事都是凌明辉指挥着的。若有事,刀疤三把他供出来,他铁定跑不了。
赵老八知道他之前是在哪家铺子里做工的,去找,那亲戚就能把他寻出来。
倒是凌延,除了凌明辉,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只知道他是个凌氏的贵公子。
但“凌氏”是一个非常大的概念,族中怕是得有上千户。像尚书府这么多人,含着京城的侍郎府在内,因为没分家,都只算“一户”。
有清贫族人,有殷实族人,也有许多有权有势或者有钱的。
若没有人招供,想从这么多人中找出一个“一身富贵的凌氏公子”,其实难度还挺大的。
这一点,凌明辉想到了,凌延也想到了,所以他想走。
但他忽然又想到了那张字据。
凌延记得那张字据被凌明辉折吧折吧塞进荷包了,他伸手便去抢他腰间荷包:“字据还我!”
凌明辉捂住腰间,愕然:“干嘛?”
凌延道:“人都没到手,怎还拿我的银子!还我!”
因三百两实在不是个小数目了。
凌延最近花钱太多,他现在手里根本没钱,都得跟秦佩莹要。
秦佩莹当然有钱,她不仅嫁妆丰厚,她现在还掌着三房所有的产业呢!
但她也很烦人,要钱要多了就会罗里吧嗦地过问。
尤其烦的是,她总是拿着三夫人当尚方宝剑,一怎样就说“我只是帮母亲打理产业,你要这样,我得禀告母亲”。
烦死了。明明那些产业都是他的!
只凌延也没办法,因为他终究不是尚书府亲生的,三夫人却是尚书府的亲儿媳,若他跟三夫人冲突了,尚书府会帮谁不用想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