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大自然地抚了抚衣袖,偷眼去瞧凌昭。
凌昭不惊诧凌五开价五百两给张安做和离补偿金,这本就是他预计中凌家人该有的行事风格————我取,我亦予,等价交易。
他惊诧的却是,张安这个虚荣浮躁之人,竟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凌昭的计划虽迁回曲折,但对各方来说,都是一个伤害能降低到最小,且是一个借势行事、顺势而为的计划。
这样的计划,通常事后发作被翻盘的几率比较小。因看上去,便会觉得这些事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比人为地去强行蒙骗坑拐要稳妥得多。
只凌昭漏算的一件事是,凌五实在大胆,竟直接就去把张安睡了。若没有凌五胡来,不叫张安知道凌五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凌三或者凌五给开出五百两的和离补偿金来,只怕张安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就已经先点头了。
凌昭道“别胡来,婚姻之事得两厢情愿才行。”凌五忙道“我没有,我没有。”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小九郎不愧是四嫂子的儿子,没那么迂腐。
凌昭道∶“张少东六月才成亲,正是新婚燕尔之时,怎可能听旁人谈什么和离不和离的。”“咦。”凌五只知道张安有妻,没关注过具体,“竟是才新婚不久的吗?唉,我就晚了这么一点时间"恨死了。
但转念一想,张安是不是也是因为新婚正情浓,所以还舍不得家里的妻子?
凌五心思又活动了起来,觉得或许给张安一些时间,他虽嘴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明明是个风流胚子。
只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他才能放下,这边哥哥一直催自己,祖父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烦死了。
凌昭似是看破她所想,缓缓道∶“女子嫁人,犹如二次投胎,若不顺,余生郁郁消磨,无甚乐趣。回头我去劝劝十二太叔公,五姑姑宁可晚些嫁,也不可匆忙找。”
凌五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窜到书桌前,感动到不行∶“小九郎!小九郎!拜托你啦!”凌昭摇头笑笑。
待凌五回去,他却笑不出来了。
张安这样一个人,怎么竟能抵抗得住这样大的诱惑?
林嘉的美貌贤良固然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凌昭一想就明白了,恰是因为背后有他。
连续两单大买卖,盘活了张家的布庄。
这是在林嘉嫁过去之前就许诺了张家的事,也随着林嘉嫁过去应诺了。
林嘉到了张家一站稳,就迅速接过了管家权,把所有担子都接过来,勤勤勉勉把张家撑了起来。张安坐享其成,暂时地拥有了一份轻松的生活。
做知府女婿的诱惑虽大,但真要做,就得先休妻或者和离,是一个难度太大的动作。对刚刚进入一种安逸状态的张安来说,缺乏足够的驱动力。
季白来到水榭的时候,看到凌昭负着手站在窗前眺望。他垂手上前“公子。”凌昭转过身来,但许久都没有说话。季白知道,这通常是要说的事情重要或者为难。
的确是很为难的,凌昭说的时候就觉得滞涩。
因他现在所说所做,与当初月夜里向林嘉做出保证时的初心相去太远,背道而驰。
他道∶“去与张家说明白,待我丁忧结束,母亲就跟我去京城。这边生意上能给的关照,就到此结束了……”
他想着林嘉听到这些时会有的心情,越说越难。
“季白,”他破天荒地问季白道,“她能想得到,我不能护她一辈子的,对吧?”
季白人都麻了。季白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家公子在嫁林姑娘的时候,想的竟然是要护她一辈子吗
凌府的季白管事每一次莅临张家,都是张家的大事。张安不在家,张氏就衣冠整齐地陪着林嘉招待季白管事。
只是季白管事说话听不懂,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看着媳妇倒好像能听懂的意思,待会问问她。
林嘉点点头,道"明白了。"
“季白管事放心好了。”她道,“如今店里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慢慢会好起来,请……请嬷嬷和曾伯都不必担心。”
季白办过许多有难度但也必须硬着头皮去办的差事,唯这趟差事办得十分不爽利。季白心里叹了又叹,一肚子的话奈何一句也不能说,只能匆匆告辞。临走前瞥一眼,这短短两个月时间,小院里大变样了,充满了生机。小户人家能这样,通常都是因为有一个能干又热爱这个家的女主人的缘故。季白的脚步都滞了一下。
待送完客,张氏问林嘉∶“小凌管事到底在说啥?我咋听不懂。”
还有四夫人,还有丁忧什么的,还提到京城。总之云里雾里,说也不直说,好像兜着圈子。林嘉容色沉静,道“没什么,就是四夫人以后会离开金陵。”
张氏才说“那跟我们有什么关……”,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了,“啊”了一声道∶“那、那咱家的生意。"
林嘉道∶“小凌管事就是委婉地告诉咱们,以后他们都会回去京城,这边的事,嬷嬷和曾伯可能也帮不上忙了。”
林嘉从来没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