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亩地,咱家以后也能过日子,反倒是做生意越做越糟了。”
张氏惊道:“不至于!不至于!那谁,你说个话啊!”
她唤的是掌柜。
偏掌柜臊眉耷眼地不吭声。
张氏的心顿时就凉了:“到这程度了吗?”
掌柜吭哧两下,道:“我接手的时候,已经很糟了。”
要盘活就得往里投入,再卖力经营。偏少东和老奶奶都不愿意再投,便陷入恶性循环——大单流矢,货物越来越积压,货款越欠越多,花色越来越陈旧,散客也越来越少。
看这母子俩就不是会经营的,掌柜心也冷了,混一天是一天。
明明男人在的时候,家里红红火火的,兄弟们都巴结她,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张氏悲从中来。
这时候林嘉站起来,唤道:“小宁儿。”
小宁儿应声进来。
林嘉道:“你去跑一趟,请季白管事……”
张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不能这样!铺子才是家里的根本!铺子不能关!
她站起来拉住林嘉:“媳妇!媳妇!且慢!再想想法子,咱们先吃下凌府这一单生意,定能撑下来的。”
林嘉道:“娘,你还没明白吗?”
她轻声道:“相公……他就根本不是会做生意的人。不信,你问掌柜。”
掌柜“咳”一声,小声道:“小郎君,顶顶烦铺子的事。”
掌柜管着日常经营,但做决策还得东家。每每有事,掌柜来找张安,张安也没甚办法,更无什么英明决策,总是“就先这么着”、“先凑合着”之类的。
一份生意的败落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氏怎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抱怨铺子里的事让他分心读不下书去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的的确确不是个能撑得起来的人。她自己也是想着能撑一天是一天,她不识字,算数也仅限于手指头范围之内的。万想不到生意已经到了千疮百孔再撑不下去的时候了。
但她看着林嘉的沉静面孔,突然开了灵窍!
“媳妇!媳妇!还有你呢!”张氏捉住她手臂,急促地道,“他不成,你来!钱箱子给你管!帐也给你管!你是个脑子聪明的,以后家里都听你的!”
林嘉道:“娘,你须得明白,若我来接手,想盘活家里的生意,必得将我的嫁妆都填进去的。”
张氏讪讪:“那,咱不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嘛……”
林嘉道:“若盘不活,我的嫁妆也赔进去,家里只怕更难。”
张氏咬牙道:“总得搏一搏,你爹一辈子拼下来的铺子,不能就这么关了。”“孝道难违,娘说的对,这铺子是爹的心血,张家的根本,不能就这么跨了。”林嘉颔首,“我既嫁作张家妇,也该尽力。那我就试试?”
掌柜偷眼看着,目睹了张家的一场权力更迭。
张氏把钱箱和钥匙都交给了林嘉,含泪握着她的手托付:“以后家里,全靠你了。”
掌柜心里明白,新奶奶不比老奶奶什么都不懂,是个脑子清楚会写会算的。
以后,怕是不能混日子了。
回到自己房里,林嘉嘱小宁儿把钱箱收好,钥匙她自己带在身上。
小宁儿收拾好,过来小声问林嘉:“家里真的这么糟糕吗?”
林嘉叹口气,道:“你傻?”
小宁儿掩口一笑,道:“我就觉得不会,咱府里有人呢。”
林嘉背靠着谁,小宁儿再明白不过了。一间布庄对那个人来说算什么,翻翻手就能拉拔活了。
带着这样的认知,小宁儿刚才一直听着,就根本没信。
“那个人,”林嘉道,“把我嫁过来,怎可能看我夫家败落不伸手的。张家的生意是必能活过来的。”
凌昭必会伸手管张家,这是林嘉管不了的事。
“他肯给张家机会,咱们就把张家的生意正正经经做起来。做生意,讲一个公平交易。钱与货该当等值,才是正经生意。”
林嘉能管得了,是张家自己。
“不能让张家这样扶不起来地赖在他身上等着喂吃喂喝。”
“以后,这是我的家,这个家,我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