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病数日的少年一洗沉珂,阴鸷眸光紧紧攥着少女,“郁尔是么?”
萧让着湛蓝锦袍,玉佩珠饰佩戴齐全,俨然又成了雨夜廊下高高在上的姿态,本就是天潢贵胄,竟被这个小宫女推入陷阱。
扣上少女孱弱肩头,“是你告诉父皇,我在星澜殿见太子侍从?”
郁尔无奈点头,“奴婢已经向殿下赔罪了。”
萧让哂笑,“若赔罪有用,那星澜殿的那口井里,又怎会有那么多亡魂?”
少年手掌微微用力,女孩的眼泪沁出眼角。
“这几日都是奴婢细心照顾殿下,喂药喂饭,殿下不能当蛇,恩将仇报。”她语无伦次了。
“当日在星澜殿,是我放你一条生路。说清楚谁是农夫谁是蛇?!是谁恩将仇报?!”萧让咬牙切齿。
重伤这数日,萧让印象最深的,是少女将那苦得钻心的药灌进他嘴里,她不顾男女有别,小小的身子钻入被窝给他取暖,软绵掌心给他后背上药,还有她带给他的那些甜的扎心的点心......
她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弥补?萧让想将她掐死干净。
郁尔早听闻萧让暴戾名声,身子发抖。
趁着男人走神,她转身推开门就想开溜。然而下一瞬就被萧让揪住按回门上,这次是脸贴着殿门。
呜呜......
少女无助至极,挣扎时,两块用丝帕包着的燕窝芙蓉饼袖口掉落。
“又是甜得发腻的点心?!”萧让眸露凶光。他十二岁便离开皇宫自立府邸,膳房里从未从出现过甜点,而这个小宫女竟然每天硬生生往他嘴里塞点心。
萧让气极,将两块饼踩得稀碎。
郁尔见了,微微发愣,“这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
她知道燕窝补身,生怕被其他宫人抢去,冒着天大的风险偷了这两燕窝块饼,还被若雪和晴空刁难,打了好几下!
小少女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这样坏!”
萧让脸色黑如锅底,“我与你之间,究竟谁更坏一点?!”
郁尔哽咽,“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想喂给你吃,你竟然、竟然、我自己都舍不得......”
“......”萧让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郁尔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萧让。
“不就是两块破饼,你再这样瞪着我,我把你眼睛挖出来!”萧让威胁道,手上劲道松了。
郁尔蹲下身,用丝帕再次将破碎的燕窝芙蓉饼一一收集起来包好,“我再也不要同你说话了!”
萧让:“......”
郁尔哭着从寝殿跑开,她是真的伤心。这道燕窝芙蓉饼是御茶膳房最好的点心厨子做的,贵妃并不算太喜欢,每月只呈上一两回,贵妃偶尔赏给下人还总被若雪与晴空抢去。
今日她伺候贵妃进膳,冒着天大风险藏两块饼,她是真的希望萧让吃了能尽快好起来。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冒冒失失地往外冲,连对面来人了都不知道,猝不及防撞上高大身躯。
来人纹丝不动,她反而不受控制地往后跌了几步。
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猝不及防对上男人平静淡漠的双眸。
隆冬夜里,君王孤身一人从御书房过来。
郁尔惊慌失措地跪下,“......皇、皇上”
冲撞了皇宫里至高无上的人,这是死罪。
“求陛下恕罪。”求饶声音带着哽咽。
郁尔匍匐在地,君王的衣角就在眼前,他静立着,不难想象是用何等孤傲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片刻之后,脚步声渐远,她才敢缓缓抬头,君王独自一人朝着灵青宫主殿走去,他来探望萧让。
郁尔抱着两块碎饼,躲进了空无一人的福宁殿,坐在寝宫内室大哭一场,直到双眸红肿,她才抽泣着平静。
时辰不早,郁尔擦拭眼角泪水准备回凤栖宫。正当此时门口传来轻微响动。
难道是凛来了?
郁尔好奇心达到巅峰,一抹玄衣角消失在门框边,她跟着追出殿门。昏暗的廊庑之下空空荡荡。
“凛?是你么?”
空无一人,少女清澈声音令四周愈加寂静。
不见也好。
郁尔回去写了整整十页的信向凛告状,她用“小主子”代称萧让,将他写得十恶不赦,重点在于糟蹋了这两块她好不容易偷到的燕窝芙蓉饼!
没过几日她再去换信时,福宁殿的内室里摆放着一盘新鲜的燕窝芙蓉饼。
有个在御膳坊当差的笔友可真好。
***
而后一个多月,郁尔安安分分在凤栖宫,除了换信都少走动,就怕在宫道再遇见那个罗刹。
说不清是怕死还是心虚多一点。
这个年关过得并不太平,太子之死牵扯太多官员,甚至其中不乏妃嫔家眷,皇帝下了决心要清洗一番,妃嫔们去御书房门前哭求都无用。
郁尔甚至怀疑其中大多人冤枉,皇帝不过是借着由头整治罢了。
阳春三月时,朝堂之上又风平浪静。
皇帝带着臣子们去东郊外皇家猎场围猎,皇子随行单并不带妃嫔。
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