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运河上行驶,摇摇晃晃的,窗帘紧闭,分不清白日黑夜。
徐柔嘉再次睡醒,可她不想睁开眼睛。
她没有死,周岐在最后一刻救了她,谢晋却死了,当晚自尽而死。
徐柔嘉不知道周岐如何处理了谢晋的尸体,或是随便扔了,或是作为战利品放在另一条船一起运回京城。怎样她都不在乎了,连周岐打算如何处置她她都不在意,被安排在这条船上,徐柔嘉就一直浑浑噩噩地熬着日子。
周岐再没出现过,她生了一场大病,病怏怏的,身边有个周岐安排的丫鬟伺候。
有人推门进来,徐柔嘉继续缩在被窝里。
那人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来扯她的被子,徐柔嘉微微皱眉,今日这丫鬟怎么敢乱动了?
“别装死了,快起来吃饭,别指望让人伺候!”
耳边响起少女蛮横无理的催促,徐柔嘉怔住,这声音不是那个丫鬟的!
徐柔嘉惊疑地朝旁边看去,一眼就看到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她穿了件半新的杏红衫子,面容白皙,柳眉倒竖,正愤恨地瞪着她。
徐柔嘉有种做梦的错觉,茫然问:“你是?”
陆宜兰皱眉,眼里的不满更加明显:“我当然是你姐,别告诉我你病糊涂了,连我都不认识。”
姐姐?
徐柔嘉满脑疑团,视线一转,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艘船并不是周岐为她安排的那条,周岐乃一个即将登基的王爷,送她的囚船都装饰地如同富家小姐的闺房,而眼前这间船厢,用的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环视一圈,见红衫姑娘一直盯着她看,徐柔嘉忍不住低头,这一打量,徐柔嘉直接张开了嘴。
这哪里是她,分明只是一个七八岁女童的身体,穿了件桃红色的旧衣裳,露在外面的手白白嫩嫩瘦瘦小小!如同见了鬼,徐柔嘉猛地摸向自己的脸,竟也是小小的一张,再摸头发,原来那头长达腰背的乌发也只能碰到肩膀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桃?”陆宜兰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刁蛮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昨日她与阿桃争吵,不小心将阿桃推落船下,幸好船夫水性好及时将阿桃救了上来,但阿桃受寒染病,病了几天哥哥就给了她几天冷脸,万一阿桃病情加重,哥哥怕是要打她?
虽然她才是哥哥的亲妹妹,阿桃只是父母捡回家收养的孤女,可哥哥向来都偏心阿桃!
因为惧怕兄长,陆宜兰收起怒色,紧张地问道:“阿桃,你真不认识我了?”
徐柔嘉尚未开口,船舱门帘突然被人挑开,有人边往里走边道:“宜兰,阿桃醒了吗?”
徐柔嘉循声望去,对上了一张瘦削微黑的少年脸庞,他长了一双又长又黑的眉毛,眼睛很亮,四目相对,少年朝她笑了笑。
第一眼,徐柔嘉只觉得震惊,再细看,徐柔嘉忽然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
徐柔嘉再次观察这个少年,他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细布衣裳,不是那种特别穷的百姓,但也绝不富裕,最让徐柔嘉奇怪的是,少年给她的熟悉感太强了,好像不久前才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就在此时,船外忽然有人喊:“陆定,前面就是渡头了,你们兄妹快些收拾,等会儿要下船!”
少年应了声。
陆定?周岐母族那边的表哥兼心腹手下?
徐柔嘉心里一惊,再看少年,可不就是小十来岁的陆定?
所以,她在被周岐押送京城的路上,只是睡了一觉,一觉睡醒后就变成了陆定的妹妹阿桃?
如此荒唐的事,徐柔嘉实在难以相信,但眼前的一切都格外真实,就连窗外飘进来的淡淡江水腥气都那么清晰。
“哥哥,你看阿桃,好像不太对啊。”陆宜兰小声开口,打断了徐柔嘉的思绪。
“怎么了?”陆定疾步走到床前,关切地朝徐柔嘉看来。
徐柔嘉心念飞转,过了会儿,她如个七岁孩子般小声问道:“哥哥姐姐,咱们要去哪里?”
听到熟悉的“哥哥”,陆定眉头松开了些,笑道:“阿桃忘了,咱们要去京城,姑姑是淳王爷的姨娘,穿金戴银,到了王府,妹妹就有好吃的了。”
淳王,未来的皇帝,她的亲舅舅!
到了这个时候,徐柔嘉无比确定,她真的变成了周岐母族那边的表妹阿桃,还同当初亲手抓捕她与谢晋的陆定成了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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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三天功夫,徐柔嘉彻底接受了她变成阿桃的现实,然后,徐柔嘉就陷入了迷茫。
接下来,她该怎么过?
作为淳王曾经的嫡亲外甥女,徐柔嘉对淳王府众人多少都有些了解,但其中并不包括周岐的生母陆氏,她只从旁人的闲谈中知道陆氏是个小镇卖豆腐的贫家女,入府不久就失了宠。陆定跟在周岐身边,徐柔嘉被抓后才有所了解,她可不知道陆定还有陆宜兰与阿桃这两个妹妹,大概身份太低不够格被贵人们提及,因此久居宫中的徐柔嘉不曾听闻。
陆宜兰,阿桃……
等等,徐柔嘉忽然想起来了!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了,淳王妃进宫探望她,夸她病愈定有后福,跟着就对太后惋惜府里一位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