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见过的最不像一个帝王的父亲。”
东宫内,安然如是对小五感慨。
安然结合从齐帝那里得知的部分事实和在年长宫人宫人那里知道的,拼凑出真相。
她见过太多的人,为了利益变得面目全非。执掌权力者,或是冷血无情,或是不择手段,和他们相比,齐帝温和宽容得不像是一言九鼎的帝王。
他愧疚于长女的失踪,因而对皇后和太子百般忍让。太子一岁封为储君,哪怕是历数前朝都是少有的,更不要提太子的身体根本不适合为帝,这些年,明里暗里齐帝不知为太子挡去了多少压力。
皇后自私自利,看重权力更甚于感情,齐帝不喜她,却从未亏待过她,哪怕更宠爱贵妃张氏,却一直将她压得死死的,不给她和皇后争锋的机会。
这样一个温和又重情重义的帝王,当真少有。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好操作多了。”精致到雌雄莫辨的少年郎轻轻一笑,羞红了四周偷看他的宫人面庞。
安然并没有急着在齐帝那里刷存在感,她只是让王太医每日汇报她日渐好转的身体状况。
皇后对安然始终抱着轻蔑的态度,不怎么看得上她,因而对下人汇报王太医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在被安然威胁过后无法寻求帮助,王太医就屈服了,任劳任怨替她办事。
太子日渐好转,齐帝心悦,施房看准时机附和:“陛下,此是大喜,恭喜陛下。”
他是知道的,陛下登基日久,可心头一直有几桩事积压,其中两件便是小公主至今不见踪影,以及太子身体不见好转,难为帝王。
眼下前者尚未解决,后一个却已经见到曙光。
齐帝与他笑言几句,吩咐他道:“既然太子身子好了些,明日便宣他来景清殿一趟吧。”
施房知道他是没见到真人不够放心,恭谨应下退出去宣令。
东宫。
若菱送走施房,回到殿内给安然添了盏茶,没有等到吩咐,她便默默站在一旁候着。
然而余光却总忍不住往那树下坐着的少年身上看去。
若菱知晓,这不是少年,而是一位正值芳华的少女,可却仍旧为之惊艳,她想,不过短短数月,人真的能脱胎换骨吗?
她记得最开始见到的少女是何等模样,纵然有着和太子一般精致昳丽的面容,但气质却差了千里,还要靠着她和刘章在一旁遮掩,才足以蒙混过关。
可是现在,谁也无法否认她身上的贵气,谁也无法说她不是一位贵人。
若菱掩在袖中的手指纤细白皙,此时纠结缠在一起,一如她的心情。
近日来太子的举动让她心惊,她将太子的异状报到凤仪宫,但凤仪宫却无人来理会,而太子的一些举动越来越不加掩饰,仿佛要让她们做一个决断。
若菱是忠于皇后的,但是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毕竟性命只有一条,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坐在树下翻阅典籍的安然对身旁宫人心中的激烈争斗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也会道一声意料之中。
她目前最该做的就是脱离皇后的掌控,但在尚未成功之前还要与皇后虚以委蛇一段时日,若菱和刘章这两个皇后放在她身旁的眼线就显得尤为重要。
之所以他们报去凤仪宫的消息无人来理,一是因为皇后不重视,那些消息显得不怎么重要,二则是因为太子齐昭又病重了。
齐昭的身体归根结底在于底子孱弱,若是让安然来说就是缺少生机,根源的问题,非药石之罪。
弱得像一张薄纸,再轻的力道轻轻一碰,也能将他捅破。
爱子病重,皇后远程指挥都来不及,恨不得飞去南方亲眼看看齐昭,她的脾气可远比不上齐帝宽厚,下人连凑到她面前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把明摆着会使她生怒的消息呈上去,左右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
翌日,安然去了景清殿。
面容红润神采奕奕的太子殿下惊呆了御前一众宫人,以及来往的朝臣。
一个时辰的谈话结束后,随着太子的走出,众人都知晓,这朝堂局势,要变上一变了。
半日后齐帝下旨让太子上朝听政。
施房带着圣旨从景清殿浩浩荡荡出发至东宫,消息不过半刻就传遍后宫。
被这个消息震动的何止两三人,张贵妃与二皇子的惊诧自不必说,后宫中无子的嫔妃还好,不过看个乐子,顺便感慨一下太子那个病秧子还真的好了,有子的嫔妃都惊掉了手中茶盏,左思右想,却都无可奈何。
玉明殿中,妩媚艳绝的张贵妃冷冷一笑,不见厉色,更兼一种美态,“皇后这下该得意了。”
她语声娇软,哪怕不是刻意作态,尾调都像带着勾子。
好在此刻在殿内的唯有张贵妃所出的一儿一女。
二皇子齐凌垂眸深思,面容深沉,年纪尚幼二公主齐巧晗听不太懂大人间的纠葛,她手指绞着腰间的流苏,困惑地想,大皇兄身体好了不该是好事吗。
而被认为该得意的皇后却得意不起来,反而在凤仪宫中大发雷霆。
千金难买的珍宝被她毫不心疼摔在地上,富丽堂皇的宫殿顷刻间面无全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