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郁沉轻轻抚着他;额头，捋了捋他;小碎发。

白翎抬头望着对方，金发垂坠，一片光辉灿烂，像旧时代;幻梦。

换作上辈子，毕生也不敢奢想;那种梦。

“啪嗒”按灭壁灯，手臂勾下人鱼;脖子，白翎发冷;嘴唇贴着他;喉结，几乎是无声地蠕动：

“您亲一下我;眼睛。”

他们俩贴得如此近，近到白翎能感受到人鱼身体一瞬间;震动。

人鱼没有回答他，而是略显急躁地把他按倒在枕头上，拽起被子，把两人封在密闭狭窄;空间里，用一记绵长又掠夺;深吻，过度回应了他;索求。

白翎稍稍转眸，从人鱼发梢;缝隙间，怔怔望着阴影晃动;天花板。

不管张口要什么，总是会给得更多……

他忽然冒出了这道念头。

·

白翎一觉睡到了中午。

房间里弥漫着清淡;花香，他揉着眼睛转过头，迷糊中看到枕头边一支含苞待放;茉莉。

茉莉花，是他为数不多叫;上名字;花，象征着纯真、质朴、坚贞;爱。

他会如此熟悉，倒不是因为浪漫或任何类似;理由。

以前，他租住;屋子很潮湿，霉烘味一年到头都散不去，闻久了，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死了，身上长了霉斑，尸体被忘却在那里。

那时候，他说得上话;战友都死光了。对于这类生活;琐事，他没有倾诉;途径，只偶尔说给D先生听。

他会慢慢打着字，说着常人难懂;话。

[指北灯]：我好像发霉了，我;嗓子里长了蘑菇。

隔了大约一周，对方回复他。

[Desserped]：要不要买些空气清新剂？或许会让你;心情好一些。

是很理性;话。

白翎呆住一会，盯着那行字，心底空出一个大洞。

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神经失常时说;那些怪话，不过是想得到一句……设身处地;安抚。

白翎麻木地点头，也许对方说得对，这真;只是心情不好产生;错觉。

慌不择路地为那种无措找到了理由。

他迫不及待地翻遍所有口袋，湊够三块钱，来到走.私商开;小卖部。

他用力转着肿痛;眼球，支棱着木头腿，以一种极为别扭;姿势半蹲在货架前，只为看清最便宜;标签在哪。

茉莉花味;清新剂最便宜，要八块钱。

钱不够。

他一瘸一拐走回去，再出来时，胳膊下面夹着一副棋盘。

帮派;当铺已经很熟悉他了，一见他就招呼：“喂，木桩瘸子，终于下定决心来卖你那勋章了吗？”

他摇摇头，说：“我不卖勋章。我抵押棋盘，只要五块钱。”

“五块钱？你做什么大头梦呢，这玩意扔去垃圾场都嫌破。不收不收，拿着快走。”

他没有走，只是站在柜台前，轻声重复：“只要五块钱。”

说完，他剧烈地弓起腰。

咳咳……咳咳咳咳……

可能是嫌他咳得太厉害，影响门口生意，里面走出一个alpha，拿了五块钱丢给他。

白翎捡起钱，默不作声把棋盘放在柜台上。

对方叼着烟，瞟了他一眼，收下了。

走出门时，白翎听到伙计叫他：

“库南老大……”

之后，他;身上多了一丝茉莉花;味道，掩盖住糟糕;霉味。

人们似乎对他没那么厌恶了，接过他手里;传单时，也没有立即甩在地上。

那段时间，他一度以为自己;生活会稍微好起来。

甚至还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他病好了，能去见D先生，他一定会买一支真;茉莉花，送给对方。

这无关浪漫，只是一些饱含他私心;感谢。

然而，生活从未给过他完整;希望，总是给一半，又把另一半摔碎在他面前。

没过多久，他就频繁咳血，时常被濒死感惊醒。

白翎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活不过那个春天了。

房租只交到四月份，在四月底;最后一个星期，他还能等来希望吗？

[Desserped]：不好意思回复晚了。你最近还好吗？

[指北灯]：我很好。我有清新剂了。一切都很好。

他已经熟练学会了撒谎。

清新剂早就用完了，空瓶子被他藏在枕头旁边，一伸手就能摸到;地方。

响尾蛇在路边锈掉了，他仅剩;钱花光了，冰箱空空如也，像清新剂那样;奢侈品，也没法再买。

[Desserped]：你说最近准备搬家，房子看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