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见地上一大滩黏糊糊带有血丝的污秽,忙上手把脉。老爷子脉象紊乱,虚火正旺,咋感觉要油尽灯枯呢?
“哥把郭叔放平,快——”
急促的声音让郭大可一惊,不敢耽搁把亲爹放下后,问:
“妹子,我爹没事是不?”
程雪掏出针盒,一边给老爷子扎针一边吩咐:
“嫂子去把董叔喊来,我自己不保准。”
郭杨氏闻言要走,郭老爷子一个清晰的“不”字出口,制止了她的动作。
“爹?”
“不!”
程雪一边捻针一边提醒——
“郭叔,我医术不精,必须得让董叔来。”
“不!不……找。”
简单三个字说完,老爷子脸上全都是汗。
郭大可跟杨氏都害怕了,因为母亲去世前就这样,哗哗流汗,七叔公说这个是“泻尸汗”。
“妹子,我爹他……”
程雪专心捻针,见老爷子面色红润,双眼泛光,猜测这应该是俗称的“回光返照”。
为什么,不是一直照顾的就很好吗?
“大可搁家不?哟,大果媳妇在呢啊?”
院子里传来蒋建业的声音,杨氏赶紧起身出去。郭大可寸步不离的留在炕边,就怕他突然走了,老爹有啥交代,他听不到。
等程雪再摸脉时,已经完全摸不到了。
“郭叔,你这……你……”
原本手脚不能动的老爷子,突然抬手挥动两下,摇摇头。
“孩……子,谢……谢你。我……快不……不行了,别,费……事了。”
许久没说话,舌头很硬,但他说的慢,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蒋建业进来看到郭老爷子费劲巴力的说话,心里“咯噔”一震。
“咋回事?出啥事了?”
跟进来的绵妮,脑子转得很快,忙出声解释:
“蒋爷爷你看,我爷就是被我娘改嫁的事气病了。蒋爷爷要为我们、我爹、还有我爷爷,做主。”
孩子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想让自己和妹妹尽快脱离那个家,没想到竟被她歪打正着。
郭老爷子拉着蒋建业的手,艰难的交代后事。郭二凉媳妇跟娘家哥哥、嫂子、父亲三人,全部怒气冲冲找到郭大可家,站在院子就开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姑嫂两个在院子里骂的特别难听,偏偏郭大可夫妇两个谁也不能出去。
程雪收好银针出来,站在院子里擦擦眼睛,冲郭三宇媳妇道:
“三宇嫂子赶紧进屋,郭叔交代后事了。”
骂正欢的姑嫂二人听到这话,瞬间戛然而止。绵妮姥爷一听这话,赶紧拽着儿子、儿媳就要走。
耿氏眼尖,发现他们要跑,操起扫院子的大扫,就把院门拦住。
“把人骂出事就要走?想美事呢?今儿老郭头没事倒也罢了,如果有事,要你们偿命!”
“死老婆子你说啥呢?给我滚开——”
绵妮舅舅边说边抬手,眼看耿氏就要吃亏,程雪从后狠狠踹过去一脚,直把人踹趴在地。接着又甩了郭二凉媳妇一巴掌。
“难怪你能做出死了男人就改嫁的事,你哥就这么牲口,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铁蛋娘你打我?你凭啥打我?还有你骂谁呢?”
“骂你!咋了?你不该打吗?”
程雪边说边操起板凳,狠狠砸过去,可惜被躲开了。
“昨天领抚恤银的时候,你咋不说你要改嫁?想改嫁可以,把郭二凉分家得的东西拿回来,你别用那钱办嫁妆、给女人丢脸。”
“我啥前儿说要改嫁了,我……”
“你咋没说?!”绵妮从屋出来,双眼通红的瞪着她,“我真恨是你闺女,我都觉得恶心!我亲耳听到你说如果没有我跟云妮,你俩成亲也算从小夫妻,能好好过日子。”
“爷爷……呜呜……呜呜呜呜……”
“爹——”
“爹啊,你睁开眼睛,求求你了啊爹——”
屋子里哭作一团,磙子、碾子等孙子、孙女纷纷往屋里冲。
再看郭二凉媳妇,就那么傻愣愣站在原地,她哥被程雪揣趴下后,被亲爹扶起。
闹出这样大的阵仗,很快门口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耿氏不管那个,走过去添油加醋的把“媳妇改嫁,气死公爹”的烂事,详细、精心的讲了一遍。
甭管村里谁跟谁有矛盾,轮到对抗外村时,那绝对枪口一致,心齐!
绵妮舅舅气的不行,指着自己的腰间又指着程雪道:
“这娘们踹我,你们看看着鞋印子,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啊——啊啊——”
后面想讹人的话,全被他的痛呼声替代。
绵妮姥爷认识李晖,看清是他,忙出声道:
“晖子你别冲动,这中间有误会。绵妮没把话听全,我们没说……”
“你咋没说?自打我们搬过去你就天天哄着我爹干活。今儿要这个,明儿要那个。还跟姥娘说等我们姐妹俩长大,把我们嫁出去要定财礼。”
“你……你咋能胡说呢?”老爷子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