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虹温雪等人还留在剧组,准备拍计划表上的最后一幕:戚之仪之死。
……
天地空茫,万籁俱静,唯有茫茫大雪纷纷扬扬,飘洒在人世间。
一人正在奔跑。
他着一身单薄的红衣,披散下的黑色长发和身后的衣带随风飘扬,犹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格外显眼。
镜头拉近,就见这人竟然没穿鞋,光礻果着一双苍白的双足在冰凉的雪地里奔跑,冻得脚趾都红了。再往上,镜头照出他的模样。
眉如远山,眼似流星,鼻尖微翘,一边脸颊上是淡淡的烧伤痕迹,另一边脸颊上则有无数道淡白色的划痕。
正是处于散功期的戚之仪。
他的脸颊冻得有些发红,色泽浅淡的唇间有呼出的白色雾气缭绕,苍白的额头上是晶莹的汗滴。
戚之仪残害无数武林人性命,并将罪行嫁祸给萧令的罪行已经大告于天下。武林众人今日正趁着对方在散功期群起围攻摘星宫。
摘星宫背靠十万大山,戚之仪仓皇从宫中的地道逃出。
冷,真冷。
戚之仪边跑,边用冻僵了的脑袋想着。
进来的人打砸抢掠,杀人放火。摘星宫没了,那些宫人暗卫都背叛他了,唯一没有背叛他的寻一为了帮他拖延时间挡在了前方,此时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戚之仪越跑越慢,越跑越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出了幻觉,他的眼前开始回放他整个人的一生。
他自小是家里的老二,上不得器重,下不得宠爱,日日在家中被忽略,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爹娘随便就把他卖给了一个炼制巫蛊的南疆老头。
对方为了养蛊虫,搜罗了一大堆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然后桀桀怪笑在无数孩子的惊叫声中把蛊虫一一放进孩子的体内,然后看着他们在地上打滚,七窍流血。剩下没死的就养在同一个笼子里,每天给很少的食物,看他们争抢,大打出手,甚至自相残杀。
戚之仪一开始并没有入老头的眼,他每次都能抢到一点点食物,保证饿不死,但也从来不是最出色,厮杀最激烈的那个。
就像他从前在那个破败的冰冷的家里一样,隐忍,被忽视。弱小的孩子直接饿死了,被种下蛊虫的强壮的孩子被拉走了,再也没回来。
直到最后只剩下戚之仪一个人。
他在老头仿佛魔怔一样念叨着“最后一个”,并且将半死不活的他拖出牢笼的时候,将偷偷藏起来的,早就磨得十分尖锐的骨头直接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过往的一切走马观花似的从他眼前掠过,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成就了后来的戚之仪。
也成就了他现在的死因。
戚之仪跑不动了。
他迈着僵硬的双腿慢慢向前挪去,落满了雪花的睫毛眨了眨,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只箭贯穿了心脏。
浓稠温热的血液流出来,很快就凝固干涸在衣服上。
萧令站在摘星宫后高高的悬崖上,持着弓箭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神色十分复杂,一双眼中像是凝聚了水光,又好像只是被雪地反射出的光芒。
戚之仪走不动了,直接栽在了地上,开始慢慢向前爬。
而到了最后,他连爬也爬不动了,像是一只丑陋而可笑的虫子,在雪地上蠕动,直到最后连一点微小的移动都停止了。
萧令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在茫茫雪地里掠过,直到最后停留在趴着的人身旁。
他将人翻过来,看着半合着眼睛的戚之仪轻声问:“你后悔吗?”
后悔曾经那样欺骗我,那样对待我,那样残害我吗?
戚之仪没有出声。
雪花静静地落下,其中有一朵轻轻地落到他晶莹透明的眼睛里,躺在地上的人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戚之仪死了。
萧令终于认识到这个事实,他颤抖着伸出手,将戚之仪的眼睑轻轻抚上。
很顺利就闭上了,看来是不后悔。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镜头自下而上拉远了,只映出空茫的雪地和小小的两个人影,以及一串血点。
“过!”李卫导演喊完,地上两个演员立刻爬起来。
双方的助理立刻上前,有大衣的围大衣,有羽绒服的罩羽绒服。
席和光被包在长到脚踝的宽大羽绒服中,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压塌了一样,脚上是刚蹬上的毛绒绒的雪地靴。他的鼻头冻得通红,陈柯寅心疼地赶紧递上一杯红糖姜水,免得对方感冒了。
顾清寒也披着大衣,一只手里握着咖啡,一只手帮席和光拍着头顶的雪花。
今天刚好下了一场大雪,李卫导演十分兴奋,连忙赶着把最后一幕拍完了。虽然这种可以用特效,或者用造雪机之类的来模拟雪景,但都不会有真实的雪景看起来逼真和效果好。
就是苦的是演员,席和光没穿鞋,还在雪地里跑了半天,看的周围的人肃然起敬。
这明明就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啊!网上那些黑子怎么忍心去黑这么可爱,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剧组的宣发特地用手机拍摄了这一幕,然后配上“每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