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2 / 3)

汉侯 来自远方 2573 字 10个月前

行到刘彻近前,赵嘉俯身行礼,心中十分清楚,今日之后,他必会立在风口浪尖,引来群臣“关注”。不想被浪头压下,必须比之前更为谨慎,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做得到,他日三公可期;做不到,九卿就是极限,再不可能更进一步。甚者,连今日的一切都保不住。

这一切的推手,正是刘彻本人。

该说是天子的信任,还是另有原因,赵嘉想不明白,暂时也不敢去想。行过礼后,依照礼官的指引登上车驾,手握缰绳,为皇帝御马驾车。

这本该是公孙贺的职责。

蒙天子钦点,赵嘉别无他法,只能暂充一次太仆。

好在他出身北地,擅长骑马,对驭车也不陌生。一路挥动缰绳,沿着役夫修整的道路,护卫天子前行。

车至中途,刘彻和刘据步下车辕,转为步行。

刘据年龄尚小,走过一段路,双腿犹如灌铅,气息变得不稳。饶是如此,依旧咬紧牙关,紧随刘彻脚步,始终不曾叫累。

登至山顶,气温陡然降低。

山下尚觉得温暖,此刻却是冷风浸骨。

刘据打了个哆嗦,刘彻垂眸看他一眼,礼官立即奉上斗篷,将刘据裹得严严实实。待要捧给刘彻,却被他拒绝。

方石垒砌的祭台下,刘彻如苍松挺立,衮服被风鼓起,袍袖猎猎作响。

哪怕风再冷,他始终屹立不动,手持玉圭,面向祭台,再行帝王礼。

“朕以眇眇之身承至尊,兢兢焉惧不任。维德菲薄,不明于礼乐……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而後禅肃然。”

声音被风卷起,回荡在云层之中,犹如一柄锋利的宝剑,破开缭绕云雾,直通九霄。

赵嘉仰头眺望长空,透过浮动的云流,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

少年的意气,孩童的玩笑。

妇人聚在河边,洗衣时不忘看顾孩童,发现哪个调皮,立刻会起身抓过来,按在腿上一顿教训。

夕阳西下,村寨中升起袅袅炊烟。

放牧的少年和孩童结伴归来,将羊群赶入栅栏。

男人们扛着耒耜木犁,抹去汗水,彼此大声说笑;老人们坐在屋前,或是编织藤筐,或是削制弓箭。

食物的香气飘散。

老人们须发皆白,却笑得和蔼慈祥。笑容异常熟悉,那是记忆中的长伯同鹤老。

草原上,几名少年策马驰过,笑着向同伴招手。

赵嘉用力闭上双眼,压制住鼻根酸楚。阿蛮,阿鲁……这些少年的音容笑貌,永远停格在眼前一刻,再不会改变。

冷风呼啸,画面模糊退去,赵嘉从记忆中转醒。

登封礼已毕,刘彻转过身,竟弯腰将刘据抱了起来。

刘据显然没料到,先是一愣,旋即小脸涨得通红。

礼官巫士各自垂眼,该整理祭品的整理祭品,该焚烧祭文的焚烧祭文,没事干的索性仰望上天,做出天人正在合一,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

赵嘉没这份能耐,唯有站在一旁,等候刘彻吩咐。

“朕之意,君可知?”刘彻抱着刘据,一边远离祭台,一边说道。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朕之子房何言愚钝。”刘彻放下刘据,牵着他的手,笑道,“朕常回想,初见君时是何模样。如今再观,君智超然,远迈群臣。”

赵嘉早就想过,自己千方百计施加影响,以刘彻的头脑,早晚会发现。因心中早有准备,如今当面提及,倒也不见慌张。

“陛下智慧绝伦,臣惭愧。”

“君误解我意。”刘彻停下脚步,不称朕改称我,“非有君在,我未必能参透诸事。自古帝王称孤道寡,最惮无有忠言。”

说到这里,刘彻顿了顿,随即加重声音:“我之愿,君不改初衷,助我创不世伟业。”

出刀杀敌,刀锋必先磨利。

挥剑斩寇,剑身必泛雪光。

这一刻,赵嘉终于明白刘彻的意思,自己的确被推上风口浪尖,却也得到他人从未曾有的机会。帝王亲自将撬动历史的杠杆递到面前,端看他是否有勇气和能力去接。

机会只有一次。

纵前路艰难,赵嘉也不想错过,更不能错过!

“臣遵旨!”

赵嘉俯身行礼,刘彻探臂将他扶起,畅快大笑。

刘据仰起头,来回看着父皇和赵侯,以他目前掌握的知识,显然还无法参透,眼前这一幕究竟代表着什么。

元狩三年四月,天子封禅泰山。

六月东巡海上,遇方士,查其狡,斩十一人。

同年十月,天子在巡狩途中下旨,征天下大匠,造大船出海。其目的不为寻仙,而是听赵嘉言及,海上有岛,藏金,量大可采。

消息的来源,赵嘉自不能说是后世。好在有自投罗网的方士,其中一人竟真的到过所谓的“蓬莱岛”。各种刑具摆出来,不需要真正动手,立刻竹筒倒豆子,将所知道的全部供出,半点不漏。

元狩四年,天子返回长安。

隔年春,圣驾出南巡狩。

再隔年,圣驾转道向北,至漠南受降城,各归降胡部及西域各国国王闻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