茏城为匈奴所筑, 南北近十里, 东西三里似龙形,城内立金身人,为匈奴祭天之所。军臣单于率军南下, 为确保后方稳定, 留五千勇士驻守城内,并有能战牧民两万。
在他看来,以茏城所在的位置, 这样的防卫力量已经足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遇到看破匈奴作战计划, 打算釜底抽薪的汉军,注定茏城将要不保。
汉军在傍晚抵达。
彼时草原掀起大风, 飞沙走石,并有雪子从天而降。两人面对面, 视线仅能达五步远,再远尽被风雪遮挡。
目的地近在咫尺,风声掩盖了压过雪地的马蹄。
大军阵前,魏悦举起右臂,队伍停止前进。
“探。”
“诺!”
斥候奉命先行,在风雪中潜近茏城, 查探驻守兵力及牧民数量,旋即飞驰来报。
“将军, 此战不善。”周决曹随军出征,此刻身披甲胄, 驻足在魏悦身侧。
“不善也要战。”魏悦缓缓-抽-出长刀,锋锐直指茏城,扬声道,“吹号角!”
话音未落,苍凉的号角声撕开风雪,回响在天地之间。
匈奴骑兵和牧民被惊动,纷纷走出帐篷,望见风雪中驰来的黑色身影,不由得一阵大骇。
“敌袭!”
“是汉军!”
匈奴都尉、万长和留守的相国高吼着下令,召集战士和牧民上马,迎击来袭的强敌。
他们已经无暇去想汉军为何会出现在草原腹地,更不敢去猜南下的大军是否遭遇不测,不想被突袭的汉军杀尽,必须抛开一切杂念,全力投入战斗,和对方拼命!
“随我来!”
匈奴万长飞身上马,在他身后聚集数千全副武装的骑兵。
留守茏城的俱为精锐,是军臣单于最后的家底。即使仓促迎战,仍能以最快的速度组织起防御,继而发起反击,行动很有章法,不见半点慌乱。
在奉召往长安之前,魏悦驻守云中郡,常率云中骑涤荡草原,同王庭禁卫屡次交锋,深谙对方的战斗力。
加上茏城地形特殊,在定下作战计划时,他就十分清楚,夜袭和偷袭起不到多大作用,要拿下这里的匈奴,必须用最直接的办法,正面交战,刀锋对刀锋,将对方击杀马下。
北风怒吼,六出纷飞。
如此恶劣的天气,没有厚实的皮袍,必然会被冻僵。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简直称得上“疯狂”。
偏偏汉军不循常理。
大军能在冬日进入草原,拿下白羊王和楼烦王所部,照样能顶着风雪,踏破匈奴祭天之地!
呜——
狂风中,喊杀声尽被吞噬,唯独号角声连绵不断。
黑色的骑兵在风雪中逼近,战马不断加速,口鼻前凝成大片白雾。马上的骑士手握长刀,甲胄遮住全身,面上亦覆有铁甲,仿佛一尊尊荒古走来的杀神,周身凝聚煞气,誓要将敌人撕成碎片。
汉旗在风中撕扯,猎猎作响,有生命一般。
刀刃擦过刀鞘,反射大片雪光。
匈奴的号角声随之响起,战士牧民纷纷上马,拿着弓箭、青铜刀、骨刀以及石斧,怪叫着冲向汉骑。
雪越下越大,大地覆上一层银白。
煞气笼罩,战马不断前冲,疯狂-撞-击-撕咬。骑兵正面交锋,如惊涛拍岸,巨浪相击。刀剑嗡鸣不绝,大片血雨抛洒,白色的大地尽染猩红。
汉骑和匈奴抵近得太快,甚至没机会拉开弓箭,在奔驰中短兵相接。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汉骑抱着必死的信念踏入草原,不成功便成仁,不拿下茏城誓不罢休。匈奴为保护祭天之地,不惜以自身为墙,必然会战到最后一人。
彼此都是精锐,作战只为杀敌。
哪怕刀剑加身,只要不伤及要害,就会继续冲锋,坚持作战。
只不过,以往都是匈奴袭边,汉军被动防御。这一次角色颠倒,汉骑直抵茏城,匈奴人不想失去祭祀地和金身人,就必须不惜一切。
茏城之外,注定成为一片血池。
魏悦一马当先,手中长刀砍得卷刃,黑色的铠甲都覆上一层血冰。
汉骑仅有三千人,却一次又一次杀穿匈奴人的防御。几次冲锋之后,五千匈奴骑兵仅剩不到两千,匈奴牧民更是死伤惨重。
“这是一群魔鬼!”
年长的祭师站在城墙上,目睹黑甲骑兵撕开己方战阵,马蹄踏过战士的鲜血,当下高举木杖,苍老的身躯用力-挺-直,在风雪中高吼出祭词,请求天神保佑茏城,驱逐这些可怕的魔鬼。
“天神!”
老祭师用刀划破脸颊,任由鲜血流淌,其后取出一柄骨制的匕首,用力扎入胸膛。
“流尽最后一滴血,以我命祭天!”
祭师的死使得匈奴人愈发凶狠。
战士死亡殆尽,所有的牧民拿起兵器,不顾一切冲向汉骑。
经过一场鏖战,魏悦麾下已不足一千五百。面对冲上来的匈奴人,汉骑重新列阵,没有再次冲锋,而是主动拉开距离,前排骑兵扣动-手-弩,后排拉开牛角弓。
另有两队骑兵拿起特制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