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事情过于“凑巧”,自然而然,对赵嘉生出几分警惕。
回忆早年事,想起自己曾派人往边塞,本是十拿九稳的财路,却被当时尚无官职的赵嘉破坏,新仇旧恨一起涌上,田蚡陡生恶意。
除掉此人,出一口恶气。
事后用些手段,瓜分掉他手中的畜场和作坊,自能再获一笔巨利。
“来人。”
回到府中后,田蚡召来心腹,命其仔细盯着赵嘉,务必记下他的一举一动。
“记住,不要被人发现。有任何消息速来报我。”
“诺!”
忠仆有几分本事,很快打听出卫家之事。虽不十分详尽,但也让田蚡兴奋不已。从边郡带来的亲兵,有孕的少使,简直是天赐良机!
“好,甚好!”
田蚡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赵嘉的身份特殊,又得天子信任,轻易不好下手。事情需要细细谋划,方能水到渠成,一击必杀。
赵嘉坐在宣室,鼻子忽然发痒,连忙用手捂住,侧过头,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
“阿多?”魏悦坐在赵嘉身侧,低声道,“是着凉了?”
“没有。”赵嘉摇摇头,不知因由,心头陡然升起一股烦躁,始终无法平静。
就在这时,刘彻的声音从几后传来,魏悦暂时移开视线,赵嘉也集中注意力,压下心中情绪。
“匈奴再度遣使,请和亲。”
什么?
赵嘉不得不惊讶。
距离上次匈奴来使并未过去多久,不到一年的时间,又派人来,是想做什么?
待看过匈奴递送的国书,心中疑惑更深。
之前匈奴要求和亲,朝廷已经明确拒绝。
结果对方还不打算死心,非但无视汉朝的拒绝,国书中的措辞肆无忌惮,几近嚣张跋扈,甚至摆出逼迫的架势!
真是铁了心要和亲,还是另有谋划?
“陛下,臣请派斥候往茏城,探查匈奴王庭。”魏悦放下绢帛,沉声道。
“探查茏城?”刘彻沉吟片刻,突然心头一动,双目灼灼看向魏悦,道,“你继续说。”
“禀陛下,马邑一战,匈奴败退草原,君臣单于、左右贤王及左右谷蠡王俱退回茏城,未有再发兵的迹象。其中固有匈奴大败,死伤数万的缘故,亦有传闻,匈奴大单于抱恙,近乎不能理事。”
军臣单于抱恙?
魏悦这番话让室内陷入寂静。
刘彻剑眉微皱,手指敲在竹简上,动作由快变慢,在某一刻突然停住。
韩嫣和曹时了解天子性情,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公孙贺看向魏悦,眸光中既有激赏又有打量。
赵嘉细思魏悦所言,突然间意识到,匈奴如此嚣张,若非底气十足,就是在扯虎皮虚张声势。为的是让汉朝忌惮,无法确定草原虚实,自然不会在近期内发兵。
可若是判断错了?
之前一场大败,匈奴的确伤了元气。但有冒顿单于和老上单于时期打下的底子,匈奴本部实力仍不容小觑。如若不然,草原别部和西域番邦早反了,绝不会在匈奴大败之后,依旧老老实实,依照茏城的命令献出马匹牛羊。
赵嘉冥思苦想,顿感在长安很不方便。如果是在云中,想要探查茏城虚实,他完全可以亲自潜入草原,获得第一手情报。
“此事就纳君之意。”刘彻决意屠灭匈奴,只要发现战机,绝不会轻易错过。
“陛下,匈奴既然来使,为方便行事,无妨许对方些好处。”赵嘉提议道。
“赵校尉慎言。”公孙贺沉声道。
韩嫣笑着打圆场:“公孙太仆莫急,且听赵校尉细言。”
刘彻同样不以为意,示意赵嘉详言。
“陛下,臣以为可暂时扩大同草原的贸易,派遣更多商队往北。设在边郡的胡市,容许匈奴人来贸易。”
长安不可能答应和亲,甭管匈奴来几次,完全没得谈。
不想对方三天两头上门,烦不胜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上解决,铲飞匈奴,碾平茏城,将广阔的草场纳入汉朝版图。
汉朝的官大多有“战争脑”,大行令和太农令都能带兵砍人,而且砍得虎虎生风。哪天奉常和宗正带兵出征,太中大夫上马开弓,完全不值得惊奇。
赵嘉提议扩大贸易,主要是为派遣探子做掩护,商队往来增多,匈奴也没法逐一详查。
贸易扩大,双方的交往会随之增多,届时该刺探的刺探,该拉拢的拉拢,该下狠手的直接下狠手。
“查明茏城虚实,若军臣单于确实病重,可借机挑拨王庭四角,趁其内-乱之时,大举挥师草原!”
朝廷早有发兵计划,估计匈奴有所察觉,才会连派使臣。
对于匈奴这样的强敌,一战歼灭是为空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着汉骑不断出征,尽一切可能占据优势,将昔日的猎人变成猎物,早晚有一天,能将这个汉朝的老对手扫到历史的角落,令其断根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