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部行动迅速, 两百多人组织起来, 跃上找回的战马,一路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右贤王本部,上报部落被抢,以及鲜卑和汉人勾结的消息。
他们想不快也不成。
部落连续遭到洗劫,粮食没被抢走也在大火中焚烧殆尽,牛羊散落到草原上,能找回的实在有限, 众人吃饭都成问题。
部落勇士未归,战利品有多少还是未知。
汉骑都能跑到草原腹地劫掠,对于这次南下会否顺利, 呼衍部民都有些拿不准。更有悲观的想法,好处没捞到, 说不定还要损兵折将。
在这种情况下, 不快点找到靠山, 凭现有的这点人口和牛羊,根本熬不过凛冽的寒冬。
担心被汉军和鲜卑杀人灭口, 呼衍部众人只能是日夜兼程,一路之上,都是靠吃生肉喝生血补充体力。
听完部民陈述,祭师面沉似水。
“鲜卑和汉人勾结?看清是哪部鲜卑?”
呼衍部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当时只想着拼杀,哪里来得及确认。不过, 鲜卑人的皮袍和帽子做不得假,在来之前,还有部民翻开废墟,找到数把骨刀和烧毁的弓箭,都是鲜卑人所用,是最好的证据。
呼衍部民你一言我一语,痛斥汉骑凶残,大骂鲜卑人无耻,声泪俱下,请右贤王庇护,并派兵进行讨伐。
“这事我知道了。”祭师眼神阴鸷,很快召来几个牧民,让他们将呼衍部众人带下去休息。
呼衍部民急切想要报仇,但祭师主意已定,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加之祭师权重望崇,右贤王领兵出战,部落上下皆从其号令。想要获得庇护,必须俯首帖耳,不能有任何违逆。若是引来对方不满,大仇未报,还会弄巧成拙,给在外作战的勇士带去麻烦。
呼衍部民不再纠缠,老老实实起身,补充过食水,聚到空出来的帐篷中休息。
祭师召来两名游骑,让他们带上鹰,尽快追上在外的大军,将呼衍部的遭遇上禀右贤王。
“刀弓一同带去,正好核对一下,究竟是哪支鲜卑。”
游骑领命出帐,带上引路的黑鹰,迅速动身追赶大军。
祭师独自坐在帐内,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想着想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支鲜卑部会不会是汉人假扮?
沉吟片刻,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一抹诡笑。
是与不是,并无多大区别。
鲜卑各部曾和丁零一同叛乱,虽被王庭镇压,近几年也算不上老实。如今把柄抓在手里,正好趁机给他们一个教训。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屠灭一两个大部,才能让剩下的更加老实。
至于别部数量,根本不需要担心。鲜卑人少了,氐、羌、乌桓乃至丁零和极西来的蛮子都可以补充。
最重要的是,适当削弱别部力量,对本部也有好处。
越想越是在理,祭师唤来帐外的守卫,让他们告知营地众人,好生招待投奔的呼衍部民,留下他们有大用,不要起吞并的心思。
“呼衍部有三千人随大王出战,谁敢起不好的心思,休怪我不客气!”
守卫领命而去,祭师的话很快传遍营地。
呼衍部众人心生感激,右贤王的两个儿子却同时找上祭师。
“呼衍部只剩这点人,早晚不复存在,归入我部不是理所应当?”
两人怀抱同样的心思,坐在帐中,等着祭师答复。他们奉命留在后方,保护部落安全,并没有随军出战,对于祭师十分尊重,却很不满这样的安排。
祭师半合双眼,看着身材壮硕、却没什么脑子的两个王子,只感到一阵头疼。
难怪右贤王出征更喜欢带上其他几个儿子,挑选继承人时,也将两人排除在外。这样脑子不转弯,的确不适合领兵,更不适合统领部落。
头疼归头疼,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祭师还是耐下性子,将情况解释一遍。
两人再是愚钝,好歹脑子里-塞-的不全是棉花,多少能听进去话。听完祭师所言,觉得有理,没有继续坚持,各自起身离开帐篷。
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在帐后,祭师突然觉得,他们并非毫无可取之处,至少能听进去自己的意见。相比之下,其他几位王子就显得太有主意。
思及此,祭师微微眯起双眼。
愚钝但能听取意见,聪明却固执己见,到底哪个更加合适?纯正的匈奴血统,和有大月氏血统的继承人,大王更倾向于哪一方?
或许,他不应该继续旁观。
为了自己,也该早作打算。
不提匈奴后方暗潮汹涌,汉骑抢到三十多车粮食,两千余头肥羊和数百匹战马,自身损失微乎其微,小到能够忽略不计,可谓初战告捷,战果斐然。
假扮鲜卑的汉骑奔出数里,确保周围没有胡部和胡骑,才除去伪装,将染血的皮袍烧毁,灰烬用马蹄踏过。其后向东行进,找到事先约定的小河,下马休整片刻,就听到高亢的鸣叫。
“是赵军侯的金雕。”负责放哨的汉骑高声道。
带兵的屯长和队率立即站起身,下令全军上马,套上运粮的大车,追在金雕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