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贾人捧过一只陶罐,揭开盖子,舀出半勺酱,道,“郎君尝尝,我制的酱和旁人不同,咸外另有他味。”
赵嘉蘸了一点送进嘴里,发现咸香之外还隐隐有丝辣味,当即双眼一亮,开口询问价钱。觉得不贵,直接买下五罐,准备带回畜场让众人都尝一尝。
“可能长期市换?”赵嘉问道。
“郎君需多少?”
“每月都需此数。”
“每月都要五罐?”贾人动作一顿,面上现出一丝惊讶。赵嘉要的都是超过两斤的罐子,一月就能吃完,家中有多少人?
“对,有吗?”赵嘉颔首道,“如果吃得好,日后还会加。”
“有,有!再多都有!”无论如何惊讶,对贾人来说有生意做就好,当即笑道,“郎君是自取还是托人带出城?亦可留下家宅居处,定下日子,我为郎君送去。”
“无需麻烦,我会让家人来取。”
此处距市旗不远,贾人将铺子交给长子,亲自和赵嘉前去定契。归来后,又从仓库中取来一只陶罐,盛装着新制的腌菜,当做是这笔生意的添头。
装酱的陶罐不轻,赵嘉一人无法搬走。加上还要市货,干脆暂时寄放在铺子里,等到出城时再来取。
贾人和行商不同,常年留在一地,在官寺都有登记,自然不会为了几罐酱坏了名声。赵嘉离开之后,贾人特地将陶罐搬到货架后,一边交代长子看好,一边教给他做生意的道理。
“我等虽为贱籍,然行事亦有章程。不可为小利取恶名,需得牢牢记住!”
临近午时,军市中更加热闹,行走在长街上,挤挤挨挨都是人,耳边尽为马嘶羊叫,还有商贾讨价还价的声音。
赵嘉艰难挤过人群,同季豹汇合。又是一顿好挤,才回到大车停靠的地方。
经过一个上午,车上的皮毛少去大半,绢布也市出不少。摊位前围着不少人,季熊几个忙得不可开交。望见赵嘉和季豹等人归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待到一批市货的商贾离开,赵嘉从车上取来蒸饼和包子。不能生火,自然没法烤制,好在凉归凉,咬下去还很暄软,从旁边的铺子里市来热水,搭配着小罐的腌菜吃下肚,一顿饭就算应付过去。
在赵嘉看来是凑合,附近的商人却看得眼馋。
赵嘉等人吃的好歹是发面饼,他们吃的还都是死面饼,天气冷,哪怕是泡进水里,入口的滋味也没多好。
终于,有一个体型富态的商人耐不住,走过来和赵嘉商量,是否能换几个包子和蒸饼。
赵嘉没有拒绝。
货物市换的速度超过预期,不需要留在城内过夜,车上的蒸饼和包子不少,众人根本吃不完,不如换出去。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赵嘉身上扛着两村人的生计,铁公鸡不能做,精打细算实属必须。
商人换走十个蒸饼、五个包子。将蒸饼分给老仆,自己抓起包子咬下第一口,就禁不住眼前一亮。三两口吃完,拿起第二个,进餐的速度明显加快。
接下来的时间,陆续有人到赵嘉的摊位前换包子蒸饼。不到一刻钟,除了众人手里的,藤筐里的吃食都已经清空。再有人来,赵嘉也只能摇头。
一顿饭吃完,赵嘉着手清点市换的货物,让季豹和青壮带上绢布铜钱,先去酱铺取货,随后再去牛羊市,把定下的肥羊和犍牛牵来。
“郎君,熊伯言畜场中还需铁器。”季熊提醒道。
赵氏畜场中有会打铁的匠人,但朝廷对制铁有严格限制,哪怕手艺再好,铁料稀缺也是白搭。以畜场中的曲辕犁为例,需要用到铁的部分,基本都是到城内的铁铺打造。朝廷法令如此,再麻烦也得照做。
“我晓得。”赵嘉颔首,“铁铺在城东,等货物带回来,我和你同去。”
“诺!”
军市人-流穿梭,正热闹时,一支由骑兵和步卒护卫的车队进入云中郡,星夜兼程,过驿站不停,加速赶往云中城。
车队奉命运送新制的马具,并有几名专门钉马掌的匠人。之前由堂邑侯的封地出发,先至长安,其后北上前往边郡。
行进途中,车队还遇到了郅都的队伍。如非对方主动亮明身份,单凭马车和几名健仆,任谁都不会想到,车中坐的会是新任雁门太守。
运送马具是紧急要务,不容半点耽搁,军侯告辞郅都,率队继续北上。郅都令健仆和护卫快马加鞭,尽速抵达雁门。
在赴任之前,他仔细了解过雁门郡的情况,可以说,和魏尚坐镇的云中郡相比,雁门郡的情况很不好,甚至称得上糟糕。
匈奴每次南下,雁门郡都是首当其冲。自景帝朝以来,连续两任太守死在任上,战死和被掳走的边民加起来,减丁口超过两成。
想要改变现状,必须行非常之法。
济南能被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和郅都在当地杀得血流成河分不开关系。雁门郡也能采用类似的办法,只是刀锋相对的不再是豪强,而是草原的匈奴。
在长安时,郅都有酷吏之名,号为“苍鹰”。类比刑狱,这只羽毛都似刀锋铸成的苍鹰同样适合边郡战场。
随着刀锋挥落,不需要多久,郅都的威名就会传遍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