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至田尾,感受到犁身的灵活和便于操作,熊伯不由得大喜。
“有此新犁,畜场中的牛尽够使用!”
原本熊伯还打算请示赵嘉,为避免耽误农时,多找一些佣耕。如今有了新犁,人手和畜力至少能节省一半。
赵嘉却是摇摇头。
该雇人还是要雇。
他有四百亩田,除了用作畜场的部分,其余都要开垦出来,不能继续荒废。
去岁雪灾,他用牛羊换来粟菽分给村寨众人。现如今,即使他不开口,众人也会主动兑现承诺,用劳力偿还这些粮食。在春耕过程中,只要肯卖力气,他同样会分发一些工钱和粮食。
“佣耕之事我会交给虎伯。今岁阿姊家的田也交给熊伯,尽快组织人手开垦出来,种植粟菽和麦。”
“诺!”
“还有,堆肥之法也可试用。牲畜肥料不多,可采用草木灰。”
赵嘉取出木牍,上面既有他从农书上看来的法子,也有郡中鼓励农桑贴出的告示。凡是能用得上,赵嘉都会记录下来。他对此不甚精通,说给熊伯等专业人士,多少总能帮上忙。
“郎君放心,仆定然办好!”
边民忙着春耕,边军严守出没在边郡附近的匈奴,云中城内的军市和马市稍显得冷清,不如平日里热闹。
太守府内,魏悦抱着几册木牍走进正室,将一份截留的口供送到魏尚面前。
看过木牍上的内容,魏尚表情微沉。
“此事属实?”
“千真万确。”
“好个太中大夫!”魏尚冷笑一声。他没有想到,不只是灌夫动了手脚,背后竟还扯上皇后的弟弟田蚡!
“据贼首招供,他们进入云中郡后,有贵人家僮找上门,出钱让其掠人。只是事情机密,除贼首及其心腹,多数贼人并不知情。”魏悦又递上两册木牍。
“依其提供的线索,在城内抓到三人,皆招认是太中大夫田蚡家僮,奉其命入云中郡,欲要寻机下手。因村寨难进,畜场日夜有青壮看守,三人苦候数日未能成事,便寻上为贼寇的同乡,同这伙恶徒有了联系。”
魏尚放下木牍,沉吟片刻,问道:“可还有同伙漏网?”
“尽数抓捕,无一遗漏。”魏悦道。
“田蚡……”
魏尚不在乎田蚡。
区区一个太中大夫,哪怕不在长安,他照样能踩进泥里。可田蚡不只是个太中大夫,他是皇后的同母弟,太子的舅父!
然而,就这样放过他?
这不是魏尚的行事作风。
“阿翁,我闻代国相同魏其侯交好。”
“代国相,魏其侯……田蚡?”沉吟片刻,魏尚突然笑了。
窦氏今日显赫,早年也曾被薄氏压得喘不过气。王氏、田氏背靠皇后,怎会没有力争上游之心。然宫中有窦太后,朝中有魏其侯,如其动作过大,势必会触碰到窦氏的逆鳞。田蚡家僮与掠卖-人口的恶徒相交,攥在会用的人手里,可是个不小的把柄。
外戚相争,彼此倾轧,于天子而言并非坏事,非但不会阻止,或许还乐见其成。太子年少聪慧,如能因势利导,亦可为他日奠定基础。
至于把灌夫扯进来,只能说一报还一报,既然敢给魏太守添堵,就别指望不会被堵回去。
“遣心腹之人入代国,尽早将事情办妥。”
“诺!”
魏悦退出内室,站在廊下,眺望长安方向,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却透出几许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