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赴京去了,他这辈子似乎跟牢狱有缘。他从京城大牢出来,到了葫县后被抓走一次,虽然在金陵并未坐牢,却是以待罪之身待在那儿。
第二次是离开铜仁返京,那一次本是进京面圣的,谁想到京之后却凭空招来一场横祸,又进了诏狱。
这是第三次,又要把他押到京城问罪,奇妙的是,他的事多是在贵州时招惹来的,包括得罪的人,但是每次遭受牢狱之灾,却都是发生在贵州之外。
展虎带着张家和曹家派出来的代表一路追随着叶小天,像一贴甩不掉的膏药。不过他这么跟着倒是让皮副千总放心了些,展虎如此不避嫌疑,看来是没做半途刺杀的打算,大概是他对天子的处断深怀信心。
而且离开贵阳不久,宋家就派了一队人马,一直把他们护送到乌江河畔。杨应龙比宋家还要上心,叶小天现在就是他的心肝宝贝儿,比他亲儿子还要关切,早就派了人等在那里。
乌江上游,宋家和杨家正为了一个渡口的归属大打出手,此处双方兵将却是客客气气地交接了一番,宋家把叶小天一行人护送到河畔,杨家带人乘船相迎,双方配合的天衣无缝。
叶小天还是戴着枷铐,不过已经换了一副,这套枷铐是皮副千总从一个戏班子里要来的,纸板糊的,轻的很,原本是戏班子唱戏时用的一个道具,双手一挣就撕的开。
叶小天被三百名甲士护在中间,逃是逃不掉的,而且他有家有业。也不可能逃,皮副千总放心的很,但罪犯总得有点罪犯的样子,所以就别出心裁地给他准备了这么一副刑具。若不是三百名甲士伴随,这阵仗太大。看见的路人还以为叶小天是哪个戏班子里的小生。
贵阳这边,次日一早田大小姐就约上李大状和华云飞走了,田大公子很幽怨,不过妹妹刚刚摞下一句狠话,田大公子还真不敢在这时再有触怒她的举动。
好在田大姑娘没准备一个小包袱背着,否则怎么看都像是要跟人私奔。田大公子就会更难受了。不过田大姑娘虽未准备包袱,日常应用之物却足足准备了一大车,全是她用惯了的东西。
田大公子站在门廊下望着她远去,就像看着心爱的妹妹带着嫁妆远嫁他乡,那颗心揪的……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纠结:叶小天一日不回来。妹妹就要留在卧牛岭一日,按照这种想法,他无比盼望叶小天平安无事早早归来。可要是叶小天回来……,他说过一回来就迎娶妹妹的啊!
田大公子好不惆怅。
叶小天走了,田妙雯也走了,展龙和张雨寒、曹瑞云又关起门来秘议一番,也决定要各自回去了。
事已至此,他们和叶小天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趁着叶小天回京,卧牛岭无主,这是他们的最好机会。一旦能夺其地。驭其民,把叶小天的势力瓦解,即便他安然无恙地从京城回来,也只能任人宰杀,毫无还手之力了。
所以三人需要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合作,三人密议一番后。展龙送走两位贵客,回转府中便立即吩咐道:“打点行装。即刻启程,回石阡。”
展府管事答应一声调头要走。展龙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凝儿呢?”
展府管事道:“大小姐整日关在房里,老奴不敢前去打扰。”
展龙冷笑一声,拔腿便往展凝儿所住的院落走去。展凝儿毕竟是展家嫡系宗房,在展府中的地位、待遇都是与众不同的,虽然现在因为叶小天一事,她和两个堂兄失和,但生活待遇并未受到影响。
展龙一把推开堂妹的门,就见展凝儿正坐在桌前发呆,展龙抱着双臂往门框上一靠,冷笑道:“我爹过世都没见你这么伤心,可惜呀,你的一番情意,人家弃如敝履!先是被杨天王退婚,现在人家又和田家大小姐订了亲,你羞也不羞?”
展凝儿一股无名火起,一双柳眉挑了起来:“堂兄,上赶着巴结杨应龙的是你们,可不是我!杨应龙到展家提亲,分明是因为觉得展家可以利用,可笑你们却有眼无珠。如今杨应龙觉得叶小天利用价值更大,甩了杨家,丢人的究竟是谁?”
展龙勃然大怒,厉喝道:“什么你们我们,你是谁家的人?同意与杨应龙联姻的是我爹,你这是在说我爹没有识人之明了?没错!我爹的确没有识人之明,早知道你是这样吃里扒里,一出生就该把你溺死!”
展凝儿拍案而起,对展龙喝道:“展龙!我展凝儿也有爹,他也是展家的一份子!我是展家的人,可不是你大房的奴才,更不是吃你大房的米长大的!你不用对我冷言冷语,我一忍再忍,只是不想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却不是怕了你,更不是觉得有负于你!”
展龙大怒,道:“你没有负了展家?身为展家的一份子,面对杀你伯父的仇人,你居然不肯拔剑,你说,因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对他有了私情?可耻!可笑!可悲!”
展凝儿突然平静下来,望着展龙,沉声道:“就算我对他没有私情,我也无法对他出手,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没有他,展凝儿早就化成了一堆枯骨,我能对他拔剑么?”
展凝儿轻轻摇了摇头,道:“可耻!可笑!可悲的不是我,而是你!上赶着巴结杨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宁可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