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姑娘忽然芳心大悦。眉梢眼角轻轻上挑,脸上的曲线变得柔美恰悦起来。党延明顿了一顿,又道:“长风道人走后不久,石阡童氏家主童云便亲自登门拜访了。”
童家是受田家控制的,所以对于童家的一举一动,田家都很注意。童云前往拜访叶小天的事田妙雯并不知道,听到这里不免微微蹙起了眉头。
党延明显然也很清楚她心中的想法,马上低声解释了一句:“大少爷从叶宅离开后,马上就派人去了童家,我想,这应该是大少爷的安排。”
田妙雯听到这里,一双柳眉又舒展开来。她微微侧着头想了想,不禁嫣然轻笑:“好!好的很呐!这局玲珑本已是死棋,他却在不可能处下了一子,居然满盘皆活!这一下,所有的人都要动起来了。”
党延明道:“姑娘是说叶小天结交播州杨家的举动么?”
田妙雯微微颔首,眸中露出欢喜、欣慰的神色。
世事无绝对,不能说所有的男人就一定会怎么样,所有的女人就一定会怎么样,但是顺从天性的人毕竟是绝大多数。所以,绝大多数男人喜欢温柔乖巧的女子,绝大多数女人喜欢强大的男人。
在这一点上田妙雯也不能免俗,她的母性还没泛滥到去喜欢一个不及她成熟、不及她智慧,需要她时时呵护指教、像当娘的照顾亲生儿子似的去操心照料的小男人。
叶小天表象上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粗鲁野蛮,硬打硬冲,能幸运地走到今天,完全是他走了狗屎运,靠上天眷顾。
但若细思他每一步的举动,之所以能屡战屡胜,都是他谋而后动,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原因。哪怕有时候他真的是一时激怒,不计后果地做出了一些举动,在后续的行动当中,他也会冷静下来,充分利用各方面条件进行补救。
粗鲁野蛮只是他行动的表象,其下他早不知对要做的事进行了多少评估衡量,充分调动、利用所有各方的矛盾,甚至去主动制造矛盾。
所谓好运,只是他能在别人认为已经没有机会的时候发现机会。所谓幸运,只是他在别人认为根本无法利用的机会面前,找得到利用它的方法。
而在蠢猪的眼中,是完全看不到这些的,他们只会觉得叶小天是运气逆天,如果上天能如此眷顾自己,他也能成功。但田妙雯这句话还是说错了,既然世事无绝对,又怎么可能是所有人都要动了?
安家的安老爷子就没有动,他稳如泰山!
安老爷子稳稳地坐在石墩上,正在饶有兴致地摆弄一盆芍药。在他面前是一张石台,石台上有一个花盆,一堆油黑的沃土,一株只张开着两片绿叶的小小芍药,还有一柄小铲。
安老爷子把土盛进花盆,将幼小的芍药植株小心地栽进去,再用铲背轻轻拍平浮土,兴致勃勃。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凭着安家的能力,可以为他找到最好的郎中,可以用最好的饮食来侍奉他,他自己也懂得养生之道,所以现在看起来依旧很硬朗。
但他自己能够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地从他身上流逝,一去不复返。这时候的人,对于生命的感悟和眷恋之深,是年轻人所无法体会的。
所以,安大公子很不理解,爷爷为什么喜欢弄得满手是土,花费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去侍弄那些花花草草,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花匠去做吧!
可安大公子不能打断爷爷的兴致,他只能耐心地等在一边。安老爷子满意地看着盆中的植株,在这肥沃的土壤里,经过施肥、除虫、灌溉的照料,它会逐渐长大,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安老爷子眯缝着老眼,微笑地转动着花盆,还细心地把洒在盆沿上的一些泥土拂去,这才看了一眼貌似安静,实则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安南天。
“呵呵,你呀……”安老爷子摇头微笑,他拍拍手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池塘边蹲下洗手,安大公子赶紧跟过去。
安老爷子缓缓地撩着清澈的池水洗手,一边若有所思地道:“若说到对子嗣的培养,再也没有人比豪门世家更用心、也更有条件的了。
所以豪杰才子青年俊彦,也大多出自这些有条件、也肯用心培养后代的家族。但是历数古今,那些真正能够成为一世之雄并最终慑伏这些望世家族为他所有的人,却大多不会出自这些世家。你说为什么?”
安公子茫然地看着爷爷,无法做答。安老爷子洗净了手,一个俏美小丫环立即递上一块手帕,等老人擦干手,又接过退到一边。安老爷子背着双手,悠然地走在花园里,安公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安老爷子缓缓地道:“始皇帝一统六全,横扫八荒,那是何等了得。但取而代之的,不过是一亭长耳。本朝太祖原本是何等样人?一个叫花子罢了,同时起兵争天下的还有陈友谅、张士诚,也不过是一个渔夫、一个私盐贩子。
可豪门大族也只能附庸于其下,供给他们钱粮、兵马,只为谋一份从龙之功,他们拥有那么雄厚的本钱,却没有本领自己去做那条真龙,你说这是为什么?”
安大公子一脸茫然地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固然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但他们的脑子也被框住了,纵然他们有改天换地的志向,却也很难跳出那口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