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对于韩兑的邀请是欣然应约。
月光如水,春虫唧唧。
夜风习习,两个人走在沿河大堤上,韩兑用惋惜的口吻说道:“陈同志,咱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相遇,若不是你我身份特殊,以你的性格和学识,我一定会热情招待你,请教你,结交你。现在这种情况,我是什么也不能做,想和你走近些,又怕你为难;想请你吃顿饭也不敢,只好请你在月光下散个步。”
陈晨淡笑道:“韩同志客气了,今晚的月光就挺不错。”
韩兑笑道:“我们韩李村山清水秀,河湖众多,自然风光迷人。现在看着挺好,可是以前苦啊,地少人多,十年九涝,自然灾害频发。
陈同志,如果你们工作组能多了解一下我们村的历史,就会理解我们的选择;同样的,如果你们多了解一下从前的我,就会体谅同情现在的我。”
陈晨说道:“听韩同志这话,你和你们村都很有故事。”
韩兑说:“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总的来说就是:
旧社会我们很苦,社员满肚子阶级血泪仇。
新社会我们也苦,天灾频发田地少吃不饱。
国家虽然总救济,可是我们社员觉悟高。
不为社会做贡献已是错,哪能为组织增加负担?”
陈晨点头:“你们村的社员真是让人钦佩。”
韩兑接着前面铺垫的主题说道:“我们村人穷有志气,后来从大寨人民那儿学到了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于是决定‘农业学大寨’。可问题是我们想学大寨,还得受地理环境的制约;我们再次寻找学校的榜样,又加了一条‘工业学大庆’,经过我们艰苦地摸索奋斗,终于走出一条带有韩李村特色、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道路,那就是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立足本地,因地制宜,以农为本,全面发展工业,释放出一小部分商业。”
陈晨再次点头,“原来如此,这就是韩李村特色的道路,这是韩同志独创的?”
韩兑忙说:“独创不敢当。算是土洋结合吧,就像当年,领袖走农村包围城市一样。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这种办法有很强的生命力,韩李村的发展就是明证;同时,它也被一部分人诟病,比如说一些思想不够解放,对马克思主义吃得不太透的人,抑或是受教条主义影响深的人,可能会看不惯。当然,我相信,也一定会有一些高瞻远瞩的人看得清楚其中的利弊。”
陈晨笑道:“韩同志是在间接夸赞我高瞻远瞩?”
韩兑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被你看出来了。我这人从小在乡下长大,见的世面少,性子直,不会夸人,就怕把握不住度,让你不舒服。”
陈晨再笑:“不不,韩同志,你谦虚了。”
他想了想,说:“韩同志,我私人对你深表同情和钦佩,但我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韩兑可不容他推脱:“陈同志,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所在的地方是工作组,你怎样,工作组就怎样。
只要人人献出一点正义和爱,这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陈晨一时竟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他苦笑道:“韩兑同志,你真的很会说服人。我不能答应你,但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你。”
韩兑:“那也得看人,我只能说服有同情心有正义感的好同志,别人我可不敢保证。”
陈晨饶有兴趣地追问道:“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一定有同情心和正义感?”
韩兑语气严肃:“陈同志,我实话实说,你不要觉得我在搞封建迷信。”
陈晨保证道:“我不会。”
韩兑清了一下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一看见你,就就觉得骨骼清奇,一脸正气,你的身上流动着红色的浩然之气。而且我预感到我们可能是同类,同类相吸,惺惺相惜。如果我们不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陈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韩兑语气陡然变得深沉起来:“我深知我没有犯错,如果我真的有一点错,那也是全天下无产阶级干部都会犯的错:我们太急于让人民过上富足生活,忽略了当下时代的进程,和一部分人的接受程度。
为了人民,为了韩李村以后的前途,也为了我自己,我不敢把自己交给别人来审判。陈同志,我希望能把我的事情能交给你处理,我只相信你。”
陈晨的语调也跟着变得正式起来:“韩同志,我不会徇私,这是我的工作原则。”
韩兑点头:“我深深地明白并理解,我说过,我们是同类人,我也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诡异又微妙。
陈晨突然转变话题,“韩同志,秦肃跟你交情不错吧?”
韩兑漫不经心地答道:“还行吧,他弟秦直来村里插队一直住在我家,我们一家对他略有照顾,他投桃报李,对我也还行。”
陈晨笑着说:“据我观察,他对你可不止是还行。他这人热情有限,寻常人等入不了他的法眼。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另眼相看。”
韩兑苦笑:“说实话,我感觉我也入不了他的法眼。这次他帮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