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兑听完这番话,就感觉头顶劈过一道雷,不由得虎躯一震。
秦直也陷入长久的沉默,连抬杠都忘了。
好半晌,他才站起身,进屋迅速穿好衣裳,准备离开。
秦肃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么早就走?不吃早饭了?”
秦直语气生硬:“看着你我吃不下。”
严肃看向韩兑,语气温和:“那让他先走,你吃完饭再走,一会儿我送你。”
秦直不说话,转过身盯着韩兑。
韩兑一看,上次不还是挺和平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势同水火了?估计是天干人燥,容易上火。
他想了想,秦直可是村里的小财神,大师傅,离不了;秦肃,出于审美的需要,也放不下。
大家在一起和和气气、和平共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做选择?
秦直见韩兑不表态,一直压抑着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下通牒:“你要是现在不跟我走,我将单方面宣布跟你进入冷战状态,无限期的。”
韩兑赶紧说:“秦直同志,我们自古以来就热爱和平,不要主动挑起战争,冷的热的都不要。”
秦肃在旁边劝韩兑:“你不用理会他。对付爱冷战的人,就是要团结盟友跟他冷战。”
韩兑:“……”看来你们俩斗争经验挺丰富。
韩兑最后还是选择了跟秦直一起回去,不为别的,现在回去,路上凉快。
秦肃虽略感失望,但表现还算克制。来日方长,不争一时短长。
他还特意把自己的水壶给了韩兑:“天热,路上多喝凉水。”
秦直看到又冷哼一声。
韩兑挎着秦肃的水壶跟秦直一起下楼,开了拖拉机往村里驶去。
路上,秦直一直紧抿着嘴不开口。
韩兑找了片树荫停下来,喝了几口水,把水壶递给秦直,秦直看都不看,“不喝。”
韩兑语重心长地说道:“秦直啊,那什么,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看。”
秦直扭过脸,目光炯炯地看着韩兑:“你的年龄比我还小,你把我当弟弟?”
韩兑:“在精神上我比你更成熟嘛。你看看你今天处理事情的办法,是不是有点像小孩子?一不如意就闹。”
秦直张了张嘴,想辩解,突然又不知该如何辩解。事实上,他自己心里也很纷乱复杂,说不清道不明,一团乱麻。但是今天看到韩兑在他哥房里,再联想到他哥的那一番话,他心里的那团乱麻像点了火一样,轰地一下燃烧起来了。
接下来,秦直陷入了沉默中。
回到村里,大家围上来问,秦直只简单解释了一句:“大家放心,事情办成了。”
大家一阵欢呼。
还有不少人想问事情的经过和细节,秦直一言不发地回屋去了。
韩兑跟大家耐心说明,并让这二十个学徒赶紧去准备准备,五天后他们就要出发去机械厂。
大家陆续柜散去。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感觉到秦直变了。这人竟然不抬杠了。周游主动来找杠,他都不搭茬。
周游对赵永进和江云飞说:“我感觉这货不对劲,他这次进城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赵永进说:“谁能打击他?他无论在京城还是在省城,跟人文斗很少输。”
江云飞说:“如果外人打击不了他,那就是自己人打击到了他?会不会是秦肃同志对他做什么了?”
周游不以为然:“我看也未必,兄弟两人斗争这么多年,以前就没打击到,怎么就这次打击到了?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三人猜测无果。最后就派江云飞去打探,这事只有他合适,赵永进太大大咧咧,直来直往,发现不了有用的细节;周游跟秦直的关系特殊,两人是杠友,秦直不会对他推心置腹。
江云飞为人细心体贴,经过这长时间的相处,他跟另外三人的关系都挺好。
江云飞虽说表面是受命去打探消息,可他内心深处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不知周游注意到了秦直的异常,他也早注意到了。
这天,秦直忙碌完一天的工作后,江云飞适时出现,拎出一瓶在井水里冰过的米酒说道:“我从老乡那儿弄到一瓶米酒,我再弄个两个小菜,走,咱到河边找个凉快地儿喝酒去。”
秦直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找了一个干净的草地,江云飞摊开一张席子,把酒菜摆上,两人席地而坐。
凉风习习,虫声唧唧。
秦直一直闷头喝酒,江云飞想法设法从他嘴里撬话,开始时撬不出来。秦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但随着秦直喝得越来越多,理智逐渐下降,江云飞终于察觉到一点苗头。
“秦直,你这次和队长去机械厂办事顺利吗?”
“不顺,一个没什么官职的人还搞官僚主义,不过,那人被韩兑吓唬住了,你知道的,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江云飞在心里暗暗点叉,那秦直的郁闷就不是因为机械厂的事。
他接着又问:“你跟你哥相处得还好吧?他又教训你了?”
秦直提到自己哥哥,就忍不住冷笑:“别提他,一提到我就吃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