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恒递给耿曙茶,郑茶入口有股苦涩感,回味后却泛起阵阵甘甜。
他观察太子灵片刻,发现他瘦了也憔悴了,尤其手臂上裹着戴孝的麻布。
“不热吗?”姜恒说,“大夏天的穿这么多。”
耿曙:“……”
郑都本来就闷热,姜恒恨不得只穿单衣短裤,见太子灵穿着一身王袍,只觉更热了。
“这不是因为你们来么?”太子灵无奈道,“想着今夜能到,便先预备穿着,免得先见上一面,封王见朝臣,总不能披个袍子,就出来见客罢?”
姜恒只觉十分好笑,太子灵又道:“这王袍我也穿不惯,每天上朝就够受的了,告罪片刻。”
太子灵转到屏风后去换衣服,耿曙原本有许多话想说,来了这么一出,反而无从开口了,同时明白到姜恒对他的评价,是个“随和的人”。
“我还没朝聂将军告罪呢。”太子灵在屏风后脱衣服,人影映着,说道。
“不打紧。”耿曙却很豁达,“两国交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我能理解。”
姜恒喝着茶,翻了下太子灵那王案上的文书,乃是赈灾事宜,底下又垫着郑王死后的国事后续,以及一大堆朝臣的奏章。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道歉。”太子灵系上腰带走出,穿了一件薄薄的亚麻袍,内里匀称身材与文人的肌肉,以及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当初若知道你俩是兄弟,”太子灵示意姜恒朝一边让让,跪在王案前,朝耿曙认真道,“我是不会杀你的,哪怕姜恒落在雍国手中,我最初的想法,也是拿你换回他来。只是他回来了,你们的爹又杀了我爹,我必须报仇。”
“那是自然,”耿曙答道,“换我我也会报仇。”
太子灵朝耿曙一拜,正色道:“我就相信聂将军能理解。”
耿曙问:“现在呢?”
“现在,我们之间依旧有着血仇。”太子灵答道,“现如今,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能因仇恨遮蔽了双目,必须先以大局为重,解决此困境后,再行商议不迟。”
耿曙淡淡地“嗯”了一声。
假设太子灵以姜恒当借口来回答,也许耿曙还不会相信他,但既然这么说了,耿曙便不再怀疑,上一辈的血仇已成定局,这一悲剧延伸到了他们的身上,必须最终有个了结。
在这之前,他们仍可以暂时合作。
这件事于耿曙而言,便算揭过了,他清楚自己的表态,也代表了姜恒。
“你的朝政文书简直一团糟,”姜恒翻了两页,说,“门客都去哪儿了?没人给你批注?”
“都被你们杀光了。”太子灵淡淡道,“他们保护我渡过潼关那夜,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
姜恒:“……”
郑国溃不成军,逃离落雁之时又被曾宇率军追杀,随太子灵出征的门客们俱多少会点武艺,危难之时,拼死拖住了雍军追击的前锋。
而门客众以血肉之躯,面对身穿重甲的骑兵,哪怕武艺再强也难逃屠杀,最终太子灵的车辕被染成了紫黑色,六百门客,归国时尚余四十七人。
回到国内后,太子灵收敛死去的门客,遣重金予余下之人,让他们各回故乡。
太子灵轻描淡写,姜恒却能想象当时的境况是何等惨烈,潼关雪夜里,太子灵在孙英护送之下逃得生天,身后则是五百余具葬身大雪的尸体,他们或被乱箭射死,或被雍军的长刀刺穿胸膛,从此死在了他乡。
“但我不后悔,”太子灵又随口道,“总归有这么一战,不是死在宗庙里,就是死在潼关前。”
现在,太子灵活着回来了,他没有救下梁国,而汁琮已成为最大的危机,他迟早会来的,郑国远征落雁惨败后,元气大伤,汁琮若越过崤关,想必郑国将全城誓死一战,亡国则以,再无他念。
“我看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姜恒翻了几页奏折,说道,“一个不当心,你还是得死在宗庙里。”
太子灵说:“能死在自己家里,总比死在潼关好。”
“怎么了?”耿曙朝姜恒问,见姜恒皱眉。
“太多麻烦了。”姜恒没想到,一场大战,竟是让郑国的问题变得如此严重。
太子灵倒也不瞒他们,说:“车将军牺牲,今岁二月,父王薨后,国内公卿对此战非常不满。”
“看出来了。”姜恒坐到耿曙身边,开始读群臣抨击郑王灵的文章。
“军费亏空甚剧,”太子灵说,“只有龙于将军是站在我这边的,目前他守着崤关。”
耿曙说:“给他变个法,你变法不是最会的么?”
“那更是死路一条了。”姜恒哭笑不得道。
郑国与雍国根本是两回事,雍国汁家王权独一无二,要推行变法,尚且面对诸多阻力,太子灵朝中利益盘根错节,更因战败而威望跌到了谷底,一旦强行变法,只会激起反叛。
“姜恒,你替我处理下政务罢?”太子灵问,“夜深了,先歇下,生意的事,明天咱们再细细地谈。”
姜恒说:“行吧,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来日方长,”太子灵说,“还有许多话慢慢地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