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乌洛侯煌分左右翼,孟和中军,随我冲锋!”
姜恒为耿曙戴上头盔,耿曙随手轻轻一刮他鼻梁。
“等我回来。”耿曙沉声道。
援军开始动了,犹如潮水一般,越过山丘,衔着郑军的后阵掩杀而去。
姜恒搬来一张琴,与隔壁山头高处,那面催战的巨鼓遥遥相对。坐在此地,他能清楚看见城中兵马进境。
他每拨一下琴弦,下方的鼓手便一擂战鼓,鼓声惊天动地,音传十里。
“噔。”
“咚!”
耿曙中军收拢,前锋突进,犹如一把尖刀,刺进了敌方的后阵。
“他们杀进来了。”孙英听到鼓声,说道。
步兵有两万余人已冲进城中。
“不能退。”太子灵道,“两面交战,无法应对,首先攻破内城,再回援后阵。”
耿曙身后卫队,挑着两面王旗,一面红色上书“晋”,另一面漆黑上书“汁”。
“赵灵!”耿曙怒吼道,“当初设计陷害我弟,今日一并讨你狗命——!”
正午,宗庙。
交战声、喧哗声不断逼近,郑军冲到宗庙前,却看见高处站着一名身穿华服的老妪,身周一众侍女拱卫。
“姜太后?”车倥排众而出,这是他要抓的第一名人质。届时,太子灵将把汁琮与姜太后、太子汁泷押到沙洲,当着汁淼的面车裂示众。
“车将军,”姜太后手持天月剑剑鞘,说道,“灭国之战,只带这点人,您还是太掉以轻心了。”
说着,姜太后缓缓抽出剑,一泓冷光折射冬阳,令车倥稍稍眯起双眼。
太轻敌了。这是车倥最后的念头。
周遭侍女飞掠而来,车倥马上吼道:“放箭——!不要被她们近身!”
但这警惕来得太晚,姜太后高居台阶之上,甚至没有下来,只是一扬手,天月剑弧光闪烁,刷然而至,在空中化作一道月轮,旋转呼啸而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迎向姜太后的、铺天盖地的箭矢。
落雁城破,只在一刹那。
汁琮满头鲜血,意识模糊,从碎石中挣扎着起身,听见远方传来大喊声。
“下雪了——”
他仓皇转头,仿佛回到了三十五年前的桃花殿内,与兄长汁琅站在园中。
“今年怎么还不下雪?”
“你想看雪?”
“唔……下雪天,便不必练武了。”
年仅九岁的汁琅笑道:“这么说,我来替你祈一场雪,如何?”
八岁的汁琮嘲讽道:“有用么?”
“我是太子,”汁琅说,“说不定,老天爷真的会听呢?”
是夜,果然下雪了,那是汁琮自懂事以来,看见过的最盛大的一场雪,他清晨起身,快步冲进东宫,钻进兄长被窝里,大喊道:“哥!快起来!下雪了!”
汁琅睡得迷迷糊糊,转了个身,伸手揽着他,让他别闹。汁琮却恶作剧般地把冰凉的手贴在他的怀里,汁琅顿时醒了,狂笑道:“胡闹!汁琮!快给我下去!”
两兄弟大笑起来,汁琅要教训汁琮,却总打不过汁琮,片刻后只得作罢,两人一起,望向殿外那鹅毛大雪。
“耿渊?”汁琅见耿渊来了,便推开了弟弟,笑着起床穿衣服,带他去打雪仗。
“哥……”汁琮的声音发着抖,在废墟里找到了他的佩剑,头盔已不知掉去了何处,卫卓亦不知所踪,极目所见,到处都是敌军。
汁琮一声狂喊,持剑劈砍,将冲到身前的步兵斩翻在地。
“哥……你在哪儿?”汁琮颤声道。
他环顾身边,更多的敌军涌了上来,雪越下越大,今天的雪,与那天一般。
南门外,太子泷率领的御林军绕过大半个落雁城外围,再次杀了过来,忽然听见了鼓声。
“援军来了。”太子泷马上道,“鼓声!我听见雍鼓的声音了!是我哥!是我哥和姜恒回来了!”
耿曙之名头在御林军中何等响亮,刹那士气大振。
太子泷率领的御林军,登时将郑军的后阵冲散,犹如尖刀一般,郑军注意到他们了,开始结阵抵挡。
汁琮仍在乱军中喘息,现在,他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远方的鼓声震醒了他,先是“咚咚咚”三声,又如行云流水般连弹起来,一轮催似一轮,一轮急于一轮,直令天地变色,仿佛英灵在世,随着某个心照不宣的节拍,召来了天地间的神兵天将,化作千军万马,一并冲进了落雁城——
——那节奏,化作一首歌谣。
眼看郑军团团围上,就在这时,战马冲来,撞开身前之人,一道黑影掠过,所经之处,爆出一条血路!
耿曙一甩烈光剑,鲜血化作雨点,刷然漫天散去,剑身滴血不染,寒光如初。
“父王!”耿曙道。
汁琮怔怔看着耿曙,耿曙焦急冲来。
汁琮再回头,鼓声下风云色变,他们背水一战的时候到了。
宗庙前,尸横遍地,姜太后按着中箭的肩膀,抬头望向城外远方。
山泽走出内宫,站在宫墙高处,看见了飘扬的旗帜“氐”。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