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白了他一眼,就往外走。
周建业端着盆和毛巾,拎着小马扎跟上去,出门碰到老张。
老张哼一声,去另一边压水。
周建业放下盆和毛巾,小马扎递给林和平,晃悠到老张身边,“吃撑着了?”
老张抬头瞥他一眼,继续压水。
周建业啧一声,“原来是吃成哑巴了。”
老张拎着水桶就走。
周建业背着手,慢悠悠跟上去。
老张停下,转过身,“周建业,还想让我帮你炒菜招待弟妹?做梦去吧你。”意识到林和平还在,忙转身说,“弟妹,我不是针对你。我明早就去买肉,中午在我家吃,我给你做,做红烧肉。”
“红烧肉?”周建业眼中一亮,老张的红烧肉可是军区一绝,“我去买——”
老张打断他的话,“你买龙肉,也没你的份。”转身关上门,把人挡在外面。
林和平乐了,“你故意气人家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他就是吃饱了撑得。”
老张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周建业嗤一声,“就你不是吃饱了撑得。”
回答周建业的是突然一片漆黑——隔壁的灯关了。
林和平失笑,“活该!”倒掉洗脸水,就去屋里洗澡。
周建业不以为意,洗漱一番,关好门窗,到厨房换一块煤球,封上炉子,把炖鹅的钢筋锅放炉子上,忍不住掀开锅盖。
老鹅肉香,能飘半里路。
林和平瞬间闻到鹅肉味儿,出来问,“你又饿了?”
周建业摇了摇头,“你娘的鹅太大,我估摸着一条鹅腿得有一斤重,还有鹅胸,咱俩明儿两顿吃不完。”
“明天一早就吃鹅肉?”林和平不禁问,“你不嫌腻?汤里全是油。”
周建业不嫌腻,“你明天起来去买点菜,回来自个炒个菜,给我用鹅汤煮面条。”
林和平正想答应,忽然想到厨房里除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就只有黑的煤球和白的大米面粉。
“让我给你做擀面条?”林和平看着他问。
周建业眨了眨眼睛,“面条不都是手擀的?”
“早点睡吧。”林和平转身回卧室。
周建业听出来了,梦里什么都有。
“夫人……”周建业抬脚踢上卧室门,“你是来干什么的?夫人——”
林和平抬手扔给他一枕头。
周建业把枕头放床尾,又慌忙接住飞来的线毯,“你给我做手擀面,我让老张给你做红烧肉。”
“我不给你做,张政委也会给我做。”林和平提醒他。
周建业想起来了,他的政委邀请他夫人吃饭,还不准他去,“老张没钱,顶多买一斤肉。一斤肉切不了几块。你只能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似的,尝个滋味。”
“你说谁猪八戒?”林和平指着他,忽然想起不对,“他是你的政委,你一个月大几百,他没钱?”
骗鬼呢。
周建业:“他兄弟姐妹家境一般,小舅子还没宁宁懂事,爹娘归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归他,花钱的地方多。是不是好奇他怎么没去前面住?”
林和平到这边就点火炉,随后和面做饼,接着就吃饭,一刻不得闲,虽然觉得奇怪,也忘了问。
“他老婆孩子呢?”林和平问。
周建业:“分房子的时候他媳妇在老家照顾他丈母娘。孩子跟他媳妇,他不知道他妻女什么时候能过来,就把房子让给有需要的同志。
“早几年老丈人和丈母娘去世,他老婆孩子才过来。前面没空房子,他就把厨房改成闺女的房间,客厅一分为二,另一半当厨房。早几天他侄子结婚,希望他过去,正好赶上你我领证,我俩不能都走,他就让他媳妇带着闺女回去的。”
林和平半信半疑,“既然是这样,你为啥还让他把鹅汤端走?明天中午把他叫过来一起吃好了。”
“嫂子明天晚上到。”周建业道。
林和平明白了,“那我明天起早点。对了,你训练他也去?”
周建业点头。
林和平打开风扇,到床上就拉灭电灯。
室内瞬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还没脱衣裳的周建业气笑了,“得亏是跟我一家。还跟段其智那孙子,你——”
“一天挨三顿?你觉得他敢吗?”
段其智不敢,还得把林和平当菩萨一样供着。
林和平不见周建业搭腔,哼一声,翻身给他个后背,“下次八月十六再来看你。”
正准备躺下的周建业坐直,“这才农历六月。中间隔这么久,不怕你娘削你?”
“不怕。有全村人民给我撑腰。”
周建业想说为什么,忽然想起清河村的老老少少都指望林和平把有家食品厂弄起来,把他们弄进去做工赚钱,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我觉得你可以再去找县长聊聊。”
林和平转过身,“聊什么?”
“生意经。”
林和平:“县长都喝不起茶叶,拿什么买设备,建厂房,安置工人?”
周建业回答不出来,“你的钱够用吗?”
“再给我一点?”林和平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