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两年是没什么问题,可打从去年起,江云晴寄信回来的间隔便越来越长了,年底更是没了消息。沈琼遣去送年礼的人,甚至压根没能见着江云晴的面。
仆从回来复命时,说是恒少将军早就奉旨到边关练兵去了,如今府中是由夫人掌权,压根进不去门。
沈琼一听,心便沉了下来。
她虽没亲眼见识过,可却是听过的,那些个世家大族,后院的勾心斗角可不算少。以往恒仲平在府中,尚能护着晴姐,如今想来是有什么意外。
沈琼得不着确切的消息,愈发辗转反侧起来,连这个年过得都不爽快。等到过了元宵之后,她便拿定了主意,要亲自到京城来一趟。
一来是为了亲自确认晴姐的处境,二来,也当是出个远门散散心,好过在江南左思右想。
打从到了京城,沈琼便让人给将军府递了帖子,想要见一见江云晴,但却被驳了回来。妾与正妻不同,哪怕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是娘家人能随意上门的,更何况沈琼这个娘家人还名不正言不顺的。
因着水土不服的缘故,沈琼刚到京城便病倒了,只能先让人想方设法地暗中探查,等病好之后再说。可才好了没两日,就又因着大慈恩寺之事反复,着实也是多灾多难。
云姑怕沈琼病中劳心费神,以致病情反复,便暂且瞒着没提,准备等彻底查清之后再同她说明。
可才刚一回到家中,就被沈琼给叫住了。
“云姑,”沈琼懒散地坐在秋千上,怀中还抱着汤圆,“恒家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了?”
云姑没顾得上答,催着她回房:“如今还有些凉,你病尚未好,怎么就出来了?”
“我躺了好些天,都快要闷坏了,就出来坐一小会儿。”沈琼同她撒了个娇,“而且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同我讲讲吧……不然我记挂着,寝食难安啊。”
云姑算是拿她没法子,只能让桃酥去房中取披风来,给她系上,而后方才说道:“将军府不比寻常官宦人家,治家严谨,下人们口风也严,尤其是这种后宅之中的阴私之事,知晓的人并不算多……到现在,也只知道去年年初恒少将军前往边关赴任后,江姑娘不知因何事得罪了正室夫人,被罚了禁足。”
“这都一年了,”沈琼沉了脸色,“且不说晴姐的性情那样好,不会招惹事,就算是真犯了什么错,至于到如此地步?”
云姑看得透彻,叹道:“不过就是正室夫人想要拿捏,所以寻了个由头罢了。”
像这样的官宦世家,夫人想要拿捏个妾室,是轻而易举的。
尤其像江云晴这样没娘家做依仗的,哪怕是发卖了,都不算什么大事。
沈琼原就不算是个性情沉稳的,倏地站起身来,只恨不得立刻就杀到恒将军府,去问个清楚。可她心中也明白,若真是闹了起来,晴姐决计是讨不了半点好处的。
若是落了将军府的颜面,最后吃苦的还是江云晴。
更何况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贸然上门,怕是要被反将一军。
“这可怎么办?”沈琼原地转了两圈,可怜巴巴地看向云姑,“我得见见晴姐。”
云姑牵着沈琼的手,领她回了房中,沉吟道:“你且耐心等上些时日。我寻着条路子,但还得再筹划筹划,若是稳妥了,必让你见着江姑娘。”
得了云姑这句许诺,沈琼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恒家那边的事情尚未安排妥当,方清渠倒是又上门来了。
沈琼先前说过要正经谢人家,可转头就忘了,直到“债主”找上门来,方才想起这回事。她捧着茶盏,在能想到的酬谢中挑拣一番,迟疑道:“若不然,我请你到得月楼吃饭吧?”
得月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沈琼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时机。
据说那里掌勺的主厨是宫中退下来的御厨,手艺极好,能将寻常的饭菜做得别具一格,窖藏的酒更是一绝,是达官贵人们宴请聚会的最佳去处。
方清渠见她皱眉想了许久,最后来了这么一句,忍俊不禁:“怎样都好……说起来,今夜西市有庙会,听人说热闹得很,你想去逛逛吗?”
他原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一路上将这邀约在心底排演了无数遍,可真到了沈琼面前,说话时却还是紧张得很。
沈琼将他的局促与期待尽数看在眼中,略微犹豫片刻,颔首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