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被叶三郎关起来了。 “我知道你恨。”兄长对她说,“可你想要怎样?冲到陛下面前逼着陛下杀了他吗?” 叶宝瑜恨得眼睛发红:“为什么不杀他!他有什么特别!为什么偏爱他至此!” 说到“偏爱”,叶长钧的眼前闪过一个纤细的身影。 “只要是人,总得有自己的感情。是人,就会有厌,有爱,有偏爱。” 他平静地说:“你质疑她的偏爱,可若无她的偏爱,你也只不过是一个相夫教子的郡主而已。” 叶宝瑜颓然,恨意不能纾解,悲愤大哭。 兄长轻轻地拍她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哄她。 那个人悬了好久,但终究不能一直悬下去。 侍从来报:“他要见您。” 御案后,叶碎金放下笔,抬起眼。 叶碎金来到了诏狱。 最深处的牢室,光线昏暗,打扫得倒还干净。 一床,一几,二蒲团。 别无他物。 段锦叩首行礼,抬起头,神情平静:“陛下。” 叶碎金问:“叶长铭许给你了什么?” 段锦看了她一眼:“陛下一定能猜到的。” “我与他约定,”他道,“他得大位,我得你。” 他道:“我非是为了权势与富贵,这些我都不在意,我想要的,一直就只有你。” 他直直地看着她,直言心中所欲,并不觉得羞耻和愧疚。 爱她,想得到她,有何可耻。 叶碎金觉得可笑至极。 “不是为了权势富贵是为了我,”她问,“是觉得这样,我就该高兴欢喜吗?” 段锦垂眸:“我知道陛下不欢喜,因陛下不爱我,只爱权力。” “杀了我吧。”他说,“给明杰偿命。” 提到唐明杰,叶碎金大恨。 她问:“为什么杀了明杰?” 段锦抬眸:“他对陛下太忠诚了,宁死也要向陛下示警。” “时间紧迫,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所以,我杀了他。 “为了陛下,我可以做任何事,杀任何人。” 井下的孩子长大了,永远忠诚于那个把他从暗无天日的井底拯救出来的女人。 她是他敬爱的义母。 她是他效忠的陛下。 殿前司指挥使唐明杰以命相拼,要杀出去为陛下示警。 段锦的刀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兵器掉落,扑倒在他的肩头。 段锦听到他死前唤了一声“姐姐”。 他抽了刀,唐明杰的身体倒下。 不能回头,当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回头。 “他是任何人吗?他是你教大的人。”叶碎金问,“你怎么下得去手?” 段锦笑了。 “我其实……”他说,“从未在乎过任何人。” “除了你。” “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只要你心里也有我。” “我知道你爱权力胜于一切,我可以为你南征北战,可以。我可以为你马革裹尸,可以。” “为着你想要的‘好’,我这一辈子都可以献给你,你旌旗所指,我效之以命。我心甘情愿!” “可,你的‘好’里,不能没有我。” “你不能,把我远远驱逐。” “若这样,当年又何必捡我回来,还不如就让我冻毙于路边,此生不曾遇到过你。” 段锦眼睛发红。 他甘愿为叶碎金献出一切,只要在她心里,他是特殊的。 可现实多么无情,无论叶碎金如何偏爱他,让他抢先别人一步,成了大穆勋贵的第一位国公,他对她其实都没有那么特殊。 北有赫连。 西有严笑。 京中有叶三郎。 无论公、私,军、政还是感情,他们都可以从方方面取代他。 段锦从来不是唯一且特殊的那一个。 若一直遥望,或许就一辈子默默遥望了。 偏有那一夜。 如魔。 魔在心里,日夜呼啸,噬心蚀骨。 他终于与叶长铭走到了一起。 叶长铭需要他。 他们约定好了,使她假死。她只要死了,之后的事便是叶家内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