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消失了。 再次露面是二月底,然后寻常人又看不到她了。 “让大家习惯。”叶碎金道,“让婶婶们和嫂嫂、兰娘、十二娘不定期地‘透露’我的消息。让唐州的人觉得我在邓州,邓州的人觉得我在均州,让均州的人觉得我远在唐州。” 叶碎金南下之举,当然不能被皇帝知道。 所以她年前才通过哭要追赠又表了一回忠心,又拢住了关将军。再在自己的治内营造自己一直都在的假象。 叶四叔似有不安。 叶碎金道:“叔,我不在,你镇好叶家的人。万事皆可与杨先生商量。” 叶四叔道:“中。” 手在膝头搓了搓。 叶碎金看到了,道:“没有办法的,旁人倒可以去,唯独你必须留下。” 叶四叔道:“晓得,晓得。” 叶碎金道:“五郎跟我说,他非要去。” 叶四叔生气道:“是,你留他做什么。这里有我还有他叔叔们,咋地,我们几个老家伙镇不住?” 叶碎金抿唇而笑。 叶四叔叹气:“到底要去多久?” 叶碎金道:“给我两三年的时间吧。” 这一次,叶碎金把长辈们都留下,只带了同辈的年轻人。有叶四叔、杨先生二人,足以镇住唐州邓州和均州。 她道: “遇事不决,不必想着怎么做才是好的。凡公事,皆有章法条例,只管去查该遵循哪一条。做‘对’的,比做‘好’的,更稳妥。” 叶四叔点头。 这两年,叶碎金做的许多决策都是他想不到的。说明他就不是那适合搞独创的脑子,既然如此,按章法办事就是最稳妥的。 这也是最符合叶四叔性格的。他本就是是个守成之人。只不过现在“成”比他从前期望的大多了,叶碎金头一次要离开这么长时间,难免有点压力。 “我若没了……”叶碎金沉吟道。 叶四叔绷紧起来,等她交待个一二三。 叶碎金说:“那我就不管了。” “……”叶四叔大怒,“呸!怎就不管了!” 叶碎金无语:“我人都没了我怎么管?” 叶四叔语塞。 叶碎金笑得气人:“我若没了你们爱咋咋。反正我已经打下这么一片地盘了,咱家往上追赠了五代。我下去了,哪个祖宗也不会骂我,只会夸我。我在下面蹲着,等叔你也下去,我瞅瞅你是受赞还是挨骂。” 叶四叔气得直翻白眼,叉腰胡乱“呸呸呸呸”了一通。 每个人交待的不同,得一一单独交待。 叶碎金与杨先生道:“我不在一切托给先生。” 杨先生躬身:“定叫大人无后顾之忧。” “我若没了,请先生待我叔叔如我父亲与我。” “大人放心。” 叶碎金还特意见了婶婶们和桐娘、兰娘。 “该做的你们知道,只还得记得一点,”她说,“‘不能告诉别人’,这‘别人’里包括了娘家。” “我知道,娘家人怎么能算是‘别人’呢。可要知道,在娘家人的心里,也有人不算是‘别人’。兄长自然不觉得嫂嫂是别人,嫂嫂也不觉得她的娘家是别人。每个‘别人’,都有‘别人’。” 此话一出,何止四夫人和桐娘,几乎是所有的妇人都莫名心虚,都忙点头应是。 叶碎金道:“憋不住想与人说话的时候,便互相说说话,或者与十二娘说。” “实在憋的难受的时候,想一想,这关系着的,要么是你们的儿子,要么是你们丈夫。他们的性命在外面,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大家的脸,便都有些白。 四夫人狠狠道:“你放心,谁个乱说,我撕她的嘴。” 大家都点头。 叶碎金又温柔起来:“也别太吓着了。好了,都回去吧,我与十二娘说说话。” 妇人们去了,只十二娘留下。 她叹道:“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这关系你们的丈夫儿子的性命’这一句管用。” 她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说起来,竟是这样的捆绑才最可信,最安稳。” 十二娘长大得太快了。 叶碎金收起刚才对女眷的温和慈蔼,肃然道:“我若无事,你也无事。” “我若没了,你放下县衙的事,好好嫁人。” 十二娘沉默了许久,咬牙点头:“是。” 她在县衙的存在是因叶碎金的存在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