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上,翘起椅子脚一晃一晃地,仰头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四颗五颗六颗。 月只有一轮,星子却无数。 男人有一个妻子,却常有许多姬妾。 为什么女人不行? 主人虽有赵景文了,但为什么就不能像男人那样,再纳几个年少貌美体健的男子在房里呢? 明明男人都可以的。 段锦忿忿。 却深知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否则于她名声有碍。 他望着夜空,怅然失落。 直到旁人都纷纷起身:“睡了睡了,明日要启程呢。” “阿锦,你明日要擎旗,快去睡了。” 黑乎乎的人影,一时散了,各自回屋上炕。憧憬着跟着主人家建功立业,大富大贵。 翌日,八百人的队伍集结。 叶家堡一直都有部曲,但从前人口没有这么多。后来宣化军散了,叶家堡因为协助镇压兵乱,吸收了一部分。从那时候开始,叶碎金的父亲有意识地开始扩张,招收人口,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成了邓州最大的一股力量。 但即便如此,叶家堡也很少一次性集结这么多人。 越骑、步兵、排矛手、步射。名义上是家丁,实际上兵种齐全。 叶家子弟、门客和部曲中的将领,都有皮甲罩身。士卒也有配发的青衫黑裤,八百人统一了服色。 阳光下,一眼望过去,刀锋冷光闪烁,马健人壮,黑鸦鸦一片。马儿喷鼻声,踏蹄声和偶尔的刀盾相碰的金属摩擦声,森森然充满了压迫感。 便是叶家人自己,都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叶家堡的强大,嗟叹不已。 骄傲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众人之中,只有叶碎金嘬了嘬嘴唇—— 好破烂啊! 真的,眼前叶家堡的武器、甲胄都太破烂太寒碜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实在入不了她的眼。 叶碎金忍不住叹了口气。 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我欺。 “娘子。”赵景文一身皮甲在她身边,笑道,“我家儿郎如此威武,你怎地反倒叹起气来。” 他亦是一身皮甲罩在青衫之外,整个人英俊挺拔,生机勃勃,紧紧地跟在叶碎金身边,好像她的影子似的。 以至于叶家堡的人都习惯了,无论什么事,即便叶碎金点兵点将根本没有点他赵景文的名字,他的出现也令人不感到意外,甚至觉得本该如此似的。 叶碎金嘴角扯扯,她的心思自然无法与任何人说,只能道:“还差得远。” 直到段锦跑过来禀报:“主人,各部已集合完毕,请主人发令。” 阳光下少年也是一身皮甲。 笑话,就算甲胄的数量有限,他赵景文都能有甲,叶碎金怎么可能不给段锦置备好甲胄。 少年腰身劲瘦,精实有力,眸子明亮。 叶碎金看到他,才终于高兴起来。 “知道了。” 她对叶四叔和杨先生做了出发前最后的交待,“一切都照计划的,我初五必能回来。” 叶四叔今日也被自家的儿郎们震撼了一把,突然觉得叶碎金的狂妄似乎不是没有道理。 他点点头:“有我呢。” 杨先生揖手:“堡主此行必平安顺利,我等在家里等着好消息。” 叶碎金一笑,转头扫视一遍全场,翻身上马,提缰上前。 “方城大家都不陌生,很多人都去过。但你们只记得方城过去的繁华,不知道它现在的模样。此去所见,不必震惊。无序乱世,便是如此。” “邓州有我叶家堡,不会沦为方城的模样。可有人不乐意。方城匪兵现在与人勾结,想取我叶家堡而代之。” “儿郎们!”叶碎金大声喝问,“我们叶家堡可是能任人欺凌的?” 八百儿郎齐声回应:“不能——!” 声音粗犷响亮,百道合一,直入云霄。送行诸人都屏住了一瞬的呼吸,耳膜鼓动,心脏都受到了冲击。有妇人吓得捂住了小儿的耳朵,小儿依然被吓得啼哭起来。 叶碎金的马被惊得扬起了前蹄,发出嘶鸣! 叶碎金身不离鞍,勒缰按马,稳如泰山。她在众人面前露了这样一手精湛的控马之术,虽是女子,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信服之感。 “方城持兵者,无无辜之人!”她道,“此去,手有兵刃、身有甲胄者,不留活口!” 她此言一出,顿时一片抽气之声,紧跟着是嗡嗡的私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