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
朔夏城。
马车赶到沈家门前时, 门外的守卫遥遥见了,伸手便推开身后朱红门,牵着马车将沈檀漆他们迎了去。
“少爷请, 小的这就去禀报家主。”家仆替他们搬下物什, 便快步赶去正厅报信。
亭台楼阁高耸入云,小桥水榭潺潺流水, 雕纹着鸾凤和鸣的红笼在风中摇晃。
熟悉的陈设令沈檀漆一瞬间回忆起,深海鲛珠中见到的场景。
鲛珠里。
家主和夫人伸手牵着他蹒跚学步, 在那石砌小桥上一步步走过, 偶尔次踩在家主的脚面上,疼得家主直抽气。再长些,便是他牵着风筝在桥上跑过, 家主和个家仆急急忙忙地在后面追, 他一个不留摔在桥上, 门牙磕掉两颗, 被家主带头笑话了半天。
想着想着, 沈檀漆唇角微微扬起些弧度,只在刻, 他终于有了一种久违的回家的感觉。
这里就是他的家,从小长的家。
从马车上摇醒两个贪睡的小崽,沈檀漆抱着眠眠,轻轻刮了刮睡眼惺忪的金鱼的粉红鼻尖, 笑道:“睡呀,小猪,应该你们两个叫眠眠才对。”
金鱼握住他的手, 亲昵而熟练地钻沈檀漆的怀里,软软开口:“蛋蛋不是小猪, 要爹爹抱……”
芋圆揉了揉眼,跟着凑来,贴在沈檀漆的手臂上,小声道:“爹爹,我也要。”
每次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先让沈檀漆好好抱一抱,亲一亲,久而久之快成了两个小崽睡醒过后的必经仪式了,黏人得很。
沈檀漆无奈地轻笑了声,把眠眠搁郁策怀里,挨个把崽崽们抱着哄哄。
哄好小崽,沈檀漆一手牵着一个,抬头看向郁策,对抿着唇,好像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难道是嫌孩子们睡醒总是先找自己,而不是先找他?
郁策抱着孩子,抬眼过来,凑在他耳边道:“为什么每次我醒时要你抱我,你都让我滚开?”
沈檀漆:……
他被郁策气出些笑意,压低声音,回怼道:“你说呢?”
郁策故作无辜地撇开眼,小声控诉:“总之阿漆偏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啧。”
沈檀漆手痒难耐,很想揍人。某些人越来越喜欢讨嫌找收拾了。
先前那报信的家仆去而复返,这才让郁策躲过一劫,“少爷,家主在正厅等您了。”
沈檀漆微愣片刻,应声道:“好。”
脚下步子刚要迈出,顿了顿,复又收回。这一刻,他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以前不知道家主就是亲生父亲,他倒没那么多思绪,只是羡慕原身能够有这么宠爱他的家人,现下得知了,沈檀漆心里反倒有些怯懦起来。
那是他的父亲。
小时候牵着他长的父亲,就像他现在牵着金鱼和芋圆一样。
他经让他们等了久了。
郁策似是察觉到他的犹豫,轻轻在他腰间推了一把,低声道:“快走吧,别让家主等急,到时候他舍不得骂你,反倒要骂我出气了。”
沈檀漆想到家主因为等着急吹胡子瞪眼的表情,登时笑了笑,倒像是他爹会做出来的事。心口的愁思顿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颔首,握紧两个小崽的手,走过那承载记忆的石桥,绕过回廊,走到了正厅的门槛前。
门敞开,像是为等他回来,一眼就能看见他的脸。
沈妃不在,正厅只有家主和个伺候的小婢,这时候,其他人该是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他抬眼,望见座上装模作样品茶的家主,抿了抿唇,喊了声:“爹。”
话刚脱口,心瞬间震荡,沈檀漆眼眶一下子红透,压下喉头的哽咽,故作无事地道:“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带着那些曾经失去过的宝贵回忆回来了。
茶盏被搁放在桌上,出清脆响声,家主掀了掀眼皮,说道:“说你拿了宗门比第三,怎么没拿第一啊?”
两个小崽见到家主,瞌睡虫都醒了,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喊:“爷爷,爷爷……”跟两串小葫芦娃似的。
家主笑眯眯地把小崽们抱到身边,这抱孙子真是怎么也抱不够,光是看看都滋滋的。
沈檀漆望着小崽们笑了笑,低声答他:“这不是技不人么,下次,下次一定拿个第一回来。”
家主忙着享含饴弄孙之乐,头也不抬地哼了声,道:“以前天天嚷嚷着自己要当最厉害的修士,结果只拿个第三,我看你是老老实实回朔夏承下咱家的家业罢!”
到这话,沈檀漆一晃眼,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家主,拿着玉拐杖满院子追着他揍的模样,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