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曾给你的公理, 我想给你。
“哪怕此身长尽。”
——时琉
*
时琉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场景似曾识。
是一片血色蔓延到天际的旷野,目之所及,无数白骨血肉纷碎支离, 尸骨堆成的洪流犹如渊海, 森然覆盖着整个大地。
苍穹泣泪, 无尽血色长天在下一场金色的雨。
雨里,将死的祗屈膝。
千万把利剑将他的身躯贯穿于地。
一个轻灵的、熟悉的声音在她的梦里喃喃着响起,时琉记得,是小琉璃妖的声音。只是再也没有梦里稚纯天真, 她安静,安静如哀莫大于心死。
“他陨日。”
“天下起了一场金色血雨。”
“他护佑过的苍生人人捧碗,去求一滴长生血露。”
“他们说他是三界至恶的幽冥之主,早应当死。他们说一滴混沌之血便是百寿数, 长寿无疾可期。他们说反正他已经死去,何苦执念真公理。他们说杀一人而救千万人,何不许?”
“我在中天帝宫守望万不染尘埃的无上祗,死在了肮脏的人间淤泥里, 死在了他自污魂清名也要护的众生手里。”
“剥心剔骨, 血肉淋漓。”
“我翻遍战场,竟未敛得他半块骸骨。”
“我恨——我自然恨!纵使有人被蒙蔽, 金色血雨长漫苍穹日何没有一人站出来质疑!稚童问是谁的血, 他的母亲何要捂住他的嘴!?杀一人而救千万人、他救过护过的又可止千千万万人?!”
“…………”
“我恨我弱小可欺, 恨我无能力。”
“我护着他后一缕魂, 跳进了他镇压下无数域外天魔的幽冥天涧里。”
“我宁受万魔噬体, 我要他身于。”
“琉璃石心化妖, 自戕转,便作助人一日成仙的九窍琉璃心——可他们来不知, 琉璃石心妖一旦自戕身死,混沌自会抹去一切我关的魂记忆!”
“我系我魂念于他,待他幽冥天涧醒来之日,九窍琉璃心便降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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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千万,我归来的祗长献此心。”
……
……
大雾终散。
时琉独自寂静的长殿里醒来。
梦里流过的泪早已干了。
她坐在墙角,安静望着昏昧的屋顶。断在她手旁震颤嗡鸣,她轻抚上去,然后想起酆业每一次轻抚把翠玉长笛。
难怪……
难怪。
他说,“三界负我,人尽当诛。”
她只以是魔的妄语。
今时今日才知,该是字字血泪,字字如诛。
万前些仙门围剿至恶时或许多数人不知,他身死时或许他们也曾犹疑,仙人骨化作仙宝流传于或许仙门列祖都讳莫如深不愿提起——
可纵使万般或许。
三界终究负尽了他,才叫幽冥之主酆都恶名流传至今。
“……”
时琉垂眼,以剑支地,起身。
她踏出长殿,迈下石阶,她看见星台不复,问天一剑平了整座峰头,蔺师心慈,纵使峰平,问天剑下也未添一冤魂。
可仙门不慈,于是峰平之上,伏尸满地,流血漂橹。
玄门之外有更多的围斗,峰内的执事弟子们正满面哀戚地搬运尸首。
时琉提着断,漠然他们擦肩而过。
晏秋白未死,时璃未死,便够了。
——
她的剑太短,护不住苍生。
她若心软,护不住归人。
-
七月初九,玄门大劫。
护佑玄门数千的蔺清河走了,是飞仙或是羽化早已没人关心,凡界万千中流末流仙门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玄门的护门柱石一夜倾塌,天门之下再无一人。
便举门可杀。
十人不够便二十人,二十人不够便三十人……纵使你玄门弟子再天赋英才,再以一敌十,终究抵不过万千仙门人海。
当能灭,今日便能灭玄门。
数千来独断专行,一门霸千门俯首,不问天下而诛天衍宗……
桩桩件件,玄门之罪历历可数。
好在玄门数千的底蕴所在,即便一开始因蔺清河的仙逝而人心大乱、因万万未曾料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