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业却察觉了。 他冷淡似嘲地瞥过她:“你在怕什么。” 魇魔表情微变,但一瞬便调整过来,她笑着起身,腰肢盈盈扭动地走上前:“自然是被主人您的威仪所慑啊。” 酆业视若无睹,只轻缓扫过整座石室:“封天石?” “是啊,这玩意儿可折磨得我好苦呢。”魇魔到了近前,眼神闪烁,“不知主人来此,可是要救我出去的?” 酆业收回视线,眸若落了霜雪的平湖:“你想试探我来玄门的目的?” 魇魔脸色一变:“我哪敢呢?” “上回算不得善别,但这次见面,从第二句话开始你便虚与委蛇,明显有所忌惮,”在魇魔微慌的眼神里,酆业漠然地偏过脸,“你似乎在怕,我灭了玄门、或是杀了玄门里的什么人。” “主人可真会开玩笑,”魇魔强撑着笑,“这玄门将我从幽冥擒上来,还关在这劳什子的破水牢里,我恨不得叫他们全化作梦中伥鬼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你灭了他们?” “……” 酆业眼神不波不澜,像没听见她苍白辩解。 直到魇魔笑意在苍白里褪尽,不敢再与他直视,而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眸。 魔忽地笑了:“魅魔是你手下吧?” “是,是啊。” “幽冥南州的通天阁,魅魔持有的天檀木碎片,里面有一处不随入者心意变换的固定幻境,专针对无情道的道心。” “——” 酆业每说一句,魇魔面色便白上一分。 等“无情道”三字出时,她已然脸色煞白,惊骇回头。 魔冷漠笑着:“无情道道子蔺清河,与你什么关系。” “!” 魇魔一栗,本能从牢栏前仓皇退开。 可为时已晚。 戾然沉冷的气息将魇魔径直拽上前,狠狠砸在牢栏上。 而几丈外,魔垂着眼一动未动,甚至懒洋洋勾起了指间的长笛。轻易猜破足够震惊凡界的秘事,了解到那位凡界第一人的最大把柄,这一切也只是叫魔阴郁沉戾的心情稍松懈了些。 他浑不在意魇魔如何神色痛苦,还淡淡笑了。 “原来靠操控人的七情六欲为祸三界的魇魔,还有那个修到天门之下第一人的无情道道子,也不过是为情|爱所困的蠢物。” “酆业!” 魇魔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若不是隔着牢栏,还有封天石在,让她半点灵力都无法调动,她一定要和他—— 还没在心里发完狠,魇魔忽愣了下。 她顾不得狼狈,挣扎着低头去看将自己捆缚到牢栏前的灵力气息:“这是在封天石石牢里,你怎么可能还能调动灵力……” 魇魔脸色微变,抬头,忌惮而惊骇地扫过那把翠玉长笛:“你又拿回了一件?” 魔懒得作声。 而与之相应,封天石石牢内,上了不知多少重禁制的牢门无声自开。 牢栏前气息一松,魇魔跌坐下来。 她惊恐地看着那道身影缓步踏入牢中,不自觉便本能向后缩退。 魔冷淡垂笑:“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魇魔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 但她还是怕。 这种恐惧是刻进神魂里,深镌了上万年的。她很清晰地记得,面前的魔在上万年前是如何可怖的翻云覆雨轻易便撼动造化乾坤的存在。 她本以为,万年前那场三界共戮的背叛,已经注定他跌落尘埃,绝无可能再如昔日那般。 而今看,万年之距,天堑之逾,对他竟也非不可能事。 魇魔惨然笑了:“难怪他们对您那样恨莫如深。” 魔停下:“你想求死么。” 在那双冰冷如噬的漆眸下,魇魔一栗,却咬着牙说下去:“只要您活着一日,他们便永远只是陪衬,绝无半点希望——他们当然想您死。” “……” 封天石石牢里,霜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冻上魔身周的地面、墙壁、牢栏,然后向着整片牢狱扩去。 像是顷刻之间便要将这里化作冻土。 冻土之下,生机尽泯。 魇魔凄然又得偿所愿,她阖上眼,准备等死。 却没等到。 “你和蔺清河的事情我没兴趣,也没打算做什么,”魔冷声说,“即便如此,你还是求死吗?” “——” 魇魔颤了下,睁开眼,“真的?” 魔冷笑睨她:“你们配我利用么。” 被这般嘲讽了,魇魔却一点都不恼,甚至在那个十分嘲弄不屑的眼神下松了口气,故作的神态也都不必了,然后她想起什么,皱眉:“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你本体所生,三界内无人比你更擅洞察七情六欲。”魔漠然说。 “自然。”魇魔仰首,随即不解,“那又如何?” “魇魔谷内,你察验过我。” “是,是啊。那次只是属下一时鬼迷心窍,还请主人宽——” “再验一次。” “啊?” 魇魔懵了。 可魔显然对她没有什么耐性,霜寒般的杀意再次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