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被晏秋白带去新弟子们的暂居之所,她在空屋里随便选了间,等山外山轮值的杂役弟子送来寝被之类的用具,便铺整收拾起来。 金轮悬在千里青山的尽头,将天边映透了红。云海被它烧得沸腾,最后还是合着青山一起,将它吞下了肚。 夜色降临在山外山。 时琉新居的屋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她心里算着,大约是把这次同入门的新弟子见了个遍,山外山的老弟子们倒是没人露面—— 真入了修行路,便也知晓,修行终究是一个人的事情。 至少这条路是通天门还是通亡路,只见一面的仙才帮不了他们。 等终于见了新弟子中最后一个,时琉松了口气。 今日才亮起的那盏屋灯被吹灭了。 山外山安静下来。 屋里的时琉没睡,她就坐在床边,等一个人。 等了将近半夜,有人踏月色来。 门没动,窗也没动。 但一道清挺的影儿就被透窗的月色投在屋里正中。 时琉一点都不意外地从床上起身,她走向那道人影,轻声问:“你来啦?” 酆业也走近,他准备去桌旁坐下,声音还沾着夜色的凉淡:“你怎么知道我会……” 来字未出。 迎面的少女扑入怀里。 酆业怔住了。 ——第一次么。 应该是第一次吧。 于他,从未有过的漫长的怔滞,也是从未有过的小侍女忽然主动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 这若是一剑……也当是猝不及防。 这个结论可笑。 酆业却有些笑不出来。 魔微微凛眉,低眸望她,声音比起这个拥抱算得上冷漠:“做什么。” 时琉却没在意。 抱上来她就没打算在意过了,只是确定这具身体是温热的,甚至有些开始烫了,确定他胸膛没有一个很大的窟窿,里面没汩汩地淌血。 确定这个人还活着。 就够了。 时琉松开手,退开两步,这会她才安静听话地回答他刚进来时问的问题:“我不知道你会来,但想等等看。” 酆业眼神微动:“等了半夜?” “嗯。” “……” 换了以前,时琉大概要听见一句“蠢”。 可是没有。 不但没有,魔停了一两息,撇开视线:“玄门青峰太多,我查找罗酆石的气息,费了些时间。” 少女低头,偷偷翘了下嘴角。 酆业微挑了下眉:“不许笑。” “好。” 时琉乖巧地矜平嘴角,仰脸。 然后她想起正事:“找到了吗?” “没有。” 酆业走去屋里另一头,在桌旁坐下。 修长指节懒洋洋叩了叩桌面,他思虑过后,淡声道:“应是在宗主峰。” 时琉表情微微严肃起来。 “明日师传大典,晏归一会叫你拜师蔺清河,你记得拒绝。”酆业侧眸望来,在时琉开口问前说明,“晏归一是玄门掌门,蔺清河是玄门小师叔祖。” 时琉点头:“我知道,就是你说玄门内唯一对你不是蝼蚁的那个。” 她一顿,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白日里神识巡游玄门,听到了,”酆业随口答过,微皱眉,“不问我为什么不许你拜师蔺清河,而是要选晏归一么?” 时琉认真:“我说过不会质疑你的任何决定。” 酆业没表情了:“问。” “…哦,”时琉一顿,“应该是因为罗酆石在宗主峰?” “原因之一。” 酆业说完,又瞥她一眼,薄唇勾起点似笑似嘲的弧度:“你知道选师父,最重要的标准是什么吗?” 时琉想了想:“厉不厉害?” “那你就该拜我。”酆业冷漠。 时琉:“。” 时琉听话继续:“那是什么?” 酆业垂眸,像漫不经心:“选师父,最好活得要久。” 时琉一愣。 “蔺清河,活得够久了,”酆业懒散转着长笛,“……快到头了。” 窗外不知哪来的鸦声忽啼。 凄冷清寂。 时琉怔了许久,回过神:“好。” “他与你仰慕的那个师兄性格相像,所以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些。免得生了感情,他死了你再难过。” “?” 时琉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个“他”是蔺清河,“仰慕的那个师兄”是晏秋白。 然后少女脸微涨红:“我没有仰慕晏秋白师兄!” “哦?”酆业冷淡睨来。 时琉:“那是崇拜,不对,就是觉得他人很好!总之不是仰慕!” “…啧。” 魔冷淡又嫌弃地低回眼去。 他像是没了聊天的兴致,手里握着的翠玉长笛随意往桌上磕了两下,便有两只黑色玉石材质的圆肚瓶子出现。 时琉眼神微晃了下。 她本能知道那是什么,又下意识望向酆业的手腕。 “万一我有事不在,怕你痛死。”酆